迷失者目录——炙热史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晓之声（七）（旧版）

物资失窃后的第三天，同样也是尤尼失踪后的第三天，尤尼带着所有失窃的物资回来了。

这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尼也应该因为这件事情赢得所有人的赞誉，但当埃梅尔想要询问前因后果时，尤尼却睬也不睬的直接回到了他的铁匠铺。

于是，这次物资失窃案便成了一桩悬案，慢慢的也就不了了之。

之后，尤尼点燃了铁匠铺的炉子，熊熊热浪吹散铁匠铺周围的寒气，惹得不少士兵都会在此驻足片刻，同时，铺子里也开始传出打铁声，锤子敲击在红热的铁块上，有时在白天，有时在夜里，当靠近铁匠铺的人们在午夜熟睡中突然听到一声打铁声时，他们便明白今晚估计睡不成一个好觉了。

尤尼在铁匠铺里一连待了四天，期间的饮食都是由威尔给他送来的，而在这段期间内，埃梅尔也没闲下来，他带着格兰芬骑着两匹马来了一场远行。

杜林.克莱山大依旧在昏迷中，大卫.菲林自苏醒后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下过床。

等尤尼从铁匠铺里出来时，他的手里多出来了一个布包，然后他拿着布包直接走向了大卫的所在地。

尤尼没有敲门，无礼的推门直接走了进去，随口说道：“看起来还不错。”

大卫此刻正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做着像是祷告一样的姿态，被尤尼打扰后也是不怀好意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给一个身体明明好了还是不想下床的废物提个好建议”，说着，尤尼走到了杜林的床旁，掀开她的被子，看清了他身上的伤痕后，随手把被子丢了下去，之后又回到大卫的床旁，翘着腿坐了下去，“怎么样，要不要听？”

“你能有什么好建议？”大卫的语气明显有些讽刺。

“比如，你一直害怕的，流亡的大荒队的起因。”

像是被击中内心一样，大卫露出震惊的表情，低下了头。

“原本，皇国耕地面积大，并且土地肥沃，不管怎样都不会出现像流亡者这样的集体，甚至连所谓的饥荒都不会出现，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场三王之战，战争的最初三方都还保持着应有的理智，但随着战争的发展，参与战争的所有人都表现出明显的异样，上到队长、将军和王，下到士兵、搬运工、煮饭的，都开始变得极端起来，所有人都丢失了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理智，于是麦田被焚烧，水源被污染，吃不完的饭便倒进江里，都是为了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多可笑啊。”

大卫干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道：“那不是偶然，我是在亿卢比诺的大书库里知道的这件事，这件事成为了历史被记载进了书里，和这本书一同放置的还有很多，那些书里记载的是这片大地上发生过的所有战争，我在观看过后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共性…”

“每当一场战争趋近至白热化时，参与战争的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失去理智，变成一个不考虑后果，极端的野兽，这也是你当时问埃梅尔那个问题的缘由，对吗？”

大卫点了点头，像是在愤怒一般的攥起拳头，咬着牙说道：“我知道这样不行，即使战争结束，活下来的人们也只会看到一片空洞的废墟，可是…我知道的，这场战争如果想赢，那就不能有心软的人。”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我不是像你，像埃梅尔、布雷茨那样的圣人，战争结束后，即使是一片废墟，我也不在乎，我会去杀，去抢，如果那些弱小的家伙临死前憎恨的是我，而不是自己的弱小的话，那就证明他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大卫猛地窜了起来，拽着尤尼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混蛋！就是因为…”大卫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手也慢慢松开了尤尼的衣领。

“我怎么了？他们的弱小又不是我的错误，你总不能把那些无能者的死都归咎到我的头上吧，弱肉强食，这才是唯一的真理，小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了，给你提个建议，我明白你的担忧，我们赢了会把帝国人全部杀光，在之后我们也不会剩下什么，而我们输了，会被帝国人全部杀光，这场战争慢慢的会走向一个极端的地狱，而我，恰好是这么一个极端的家伙，手段怎样无所谓，牺牲多少我也不在乎，只要能赢。”

大卫‘哼’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听明白尤尼话中的意思，于是讽刺道：“怎么了？当时信誓旦旦立下誓言，要帮埃梅尔称王的你，现在想要另立山头了？”

“没错，埃梅尔不行，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哪怕是现在，他还是想着以最少的牺牲赢得战争，嘴里嘀咕着要成为墙壁之类的梦话，只要脑子稍微正常一点，就不会相信这种大话。”

“你就算和他直说也没关系，埃梅尔他不在乎，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就算你现在就把他推下去，自己上来，他也不会说什么。”

“埃梅尔他和我不一样，他运气太好了，就算只坐在那里都会引来很多有才能的家伙追随他，这是件好事，人们会慢慢发现埃梅尔和他们想象中并不同，最终背离他，所以呢，你怎么选？大卫.菲林。”

大卫.菲林表现得很犹豫，明显他是被这番话说动了，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和父亲的不同，父亲一生中宣誓效忠的都是法鲁王，并且意志如钢铁一般，而自己似乎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忠诚为何物。

“可我现在干什么？手废了，再也举不起剑了。”

“所以我给你带了礼物”，尤尼缓缓打开他拿在手里的布包，里面装着一本书，“你最熟悉的东西。”

大卫一眼就认出了那本书，虽然是一本手抄本，但它确确实实的是一本曙光教徒的传教书，打开书，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内容。

“还有一样东西。”

尤尼在衣服里掏出了半面铁面具，那是按照大卫脸部受伤的部分打造的，大卫将面具接过，佩戴在脸上，发现竟完美嵌合在自己的脸上。

“没有了双手，还能走，脸不能见人了还能说话，这多适合你啊，当一个传教士，远离战场，虽然我不知道这玩意讲得究竟是什么，但宗教一定会成为赢得这场战争的一项助力，安稳人心，将思想扎根，这样还有可能不把战争的结局引向那个极端的地狱。”

大卫低下头感受着手与脸之间一层厚厚的铁片，冰冷的温度刺痛着皮肤和内心，他知道自己之后的人生只能以这种方式示人，也庆幸自己余生还有机会可以站在人前。

“谢谢。”大卫略带哭腔的说道。

“建议被采纳，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在那天来临之前，不做任何行动就行，那样的话，被你召集，加入反抗军的人也不会有怨言。”

一边说着，尤尼离开了大卫的房间，临走前还瞥了一眼大卫，发现他还低着头坐在那里，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

第二天清晨，尤尼安排了一辆回雷鸣城的马车，大卫.菲林坐上马车离开了要塞。

当天中午，埃梅尔才结束远行，回到要塞，与大卫彻底错过。

尤尼依旧没有告诉埃梅尔过程，并且在埃梅尔回来后的下午便一人出城开始了他的远行，一连出去了许多次。

尤尼最后一次回来时，正巧赶上物资的不足，他同意了拆除要塞内建筑的提案，亲眼见证了自己一手建立的不落要塞的崩塌，以及自己的家。

三天后，尤尼再次失踪，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失踪的不只有他，还有格兰芬、威尔和莫拉，以及训练出的大半猎手，似乎是要开展某场行动，但此次行动的内容并没有告知埃梅尔和布雷茨。

埃梅尔没有追上去询问，他已经对尤尼的作风习惯了，并且相信尤尼的行动一定有他的意义，而自己也正有一个计划即将进行。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成功的概率更加大，埃梅尔再次去到了关押帝国人的仓库里，却没想到，帝国人的恩雅与奥格那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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