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
塞外的冷风,刮的朱祁镇脸上发痛。
若是换做往常,早就有几十个太监过来挡风了。
然而,此刻他身边的太监,态度却不怎么好。
“陛下,太师让你过去!”
对方趾高气扬地,没有半分对皇帝的尊重。
显然,他已经投敌了。
朱祁镇身边效忠的,只剩下一个忠心的侍卫。
“你。”
落难的皇帝想要骂两句,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当场杀了这个叛徒,被俘虏的现状也不会有分毫改变。
“带朕过去。”
投敌的太监不屑地看向他,往日多恭敬现在就有多嫌弃。
“还摆着架子呢,要认清现实。”
朱祁镇所在的蒙古包,很是简陋。
除了一点点挡风的能力,其余就是破旧和奇怪的馊臭味了。
和他的皇帝身份,简直是两个极端!
“混账!”
侍卫打水回来后,怒骂着叛徒。
“哼。”
投敌的太监冷笑,然后转身就走。
“算了!”
朱祁镇长叹一口气,心中是悔不当初。
为何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若不是尚且有个忠实的侍卫,他想要喝点水都要蹲在河边用手捧着。
“无耻小人,可恶至极!
以后一定要杀了此獠!”
侍卫的忠贞,此刻显得尤为可笑。
五十万大军,大半个朝廷,哪一个不是效忠皇帝。
然而一场战役全部覆没。
几十年的积累毁于一旦,近百年的北方方向濒临崩溃。
朱明王朝,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屈辱时刻!
少顷,怀着复杂心思的朱祁镇来到瓦剌太师,也先的大帐。
刚一走入,就闻到淡淡的清香。
没有半分羊膻味之类的气味儿。
面积也很大,装饰和他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陛下,请做吧。”
也先起初还给对方行礼,现在就只是嘴上说说里。
“哈哈!”
周围的瓦剌人只是哄堂大笑。
堂堂的大明皇帝,现在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这样的事情,笑多少次都不够!
够他们在草原上吹嘘个几十年了!
被朱元璋和朱棣打服的草原部落,再一次威风凛凛。
“今日这场宴席,专门为了陛下而设。”
朱祁镇看着桌上的食物,饥饿许久的他立刻就吃了起来。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朱祁镇明白这个道理,可好几天没吃正经东西的他,哪能拒绝眼前的菜肴?
“哈哈,陛下真是通透人,一点就明白。
只是个小忙,明日你就知道了。”
次日。
朱祁镇才知道这顿饭的价值。
北方防线,瓦剌大军包围了一个小城。
他们没有向往常那样进攻,而是将朱祁镇拉了出来。
“明人,看看这是谁!”
城墙上的人大吃一惊,竟然是皇帝陛下!
原本死志守城的将士们,纷纷慌乱不已。
一个月之前,他们还有幸觐见天颜。
确认无误后,守将的心中纠结不已。
“打开城门,否则杀了你们的皇帝!”
瓦剌人挥舞着手中的刀枪,肆意地大喊着。
良久,迫于压力的守将打开了城门。
简单的心理战,却极为有效。
他们不敢赌,赌也先不敢伤害皇帝。
若是皇帝朱祁镇因他们死在城门口,他们事后还能活?
然而,城门打开后。
瓦剌大军就迫不及待地鱼贯而入。
领头的人狰狞地喊着,“今天,不封刀!”
“哈哈!”
冲进城池的瓦剌人烧杀抢掠,杀掉路过的每一个明人。
抢掠每一个遇到的女人!
一时间,城池火光四起。
人世间的惨剧,在城中上演。
到处都是哭喊声,哀叫声。
被捆着的守将瞪出了血泪,对着也先咆哮。
“我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肆意杀戮!”
也先闻言,只是看了看朱祁镇,冷笑道。
“本太师只说你们投降不杀皇帝,可没说不杀你们!”
说着,他还带着朱祁镇向着城中走去。
“啊!”
守将愤怒地大喊,可无济于事。
气愤至极的他,一头撞死在了城墙之下。
鲜血流淌,悲惨的一幕。
朱祁镇甚至不敢看对方的尸体,低着头缓缓向前走着。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导致的。
城中死去的每一条性命,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黑烟四起,浓烈的焦味让朱祁镇咳嗽不已。
其中还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一片狼藉,甚至还有瓦剌人当街行难堪之事。
妇人在地上死命地哭喊着,可没有人搭理他。
朱祁镇直接闭上了眼睛,甚至想要捂住耳朵。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求一个地方逃避。
一旁的瓦剌太师也先,对这些野蛮行径熟视无睹。
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并非残酷嗜杀之人。
他现在刻意地放纵士兵,一方面是想要彻底扫除他们心中对明人的敬畏。
另一方面,是刺激他们心中的原始本能。
尝过鲜后,就无法回头了。
这样,绕开北方宣城大同防线,南下直击京师才有充足的士气!
“明日,去天成。”
也先抿了抿嘴唇,悠悠地说道。
晚上,朱祁镇又被喊到了太师大帐。
迎接他的,是同样丰盛的宴席。
他一口也没有吃,只是沉默着。
也先只是看着,次日带着他重施旧计。
城破,血腥的杀戮开始。
不少瓦剌人心头火热,“这个皇帝真好用!”
“是啊,比我们攻城要省力多了!”
一时间,朱祁镇在瓦剌人眼中成了珍贵的宝物。
军营中有人见到他,都会莫名的笑笑。
有些甚至还会问他需要什么,想吃什么,喝什么。
显然将其当成了绝佳的攻城利器!
草原的各部落,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也先南下。
开刀见了血之后,他们开始贪婪地看向南方。
大明的边境有什么油水?
京师,里面有着数不尽的财富!
一时间,也先计策大为成功。
大小部落纷纷联合起来,组建了声势浩大的联军大举南下。
十几万大军兵分四路,辽东、宣城、大同,乃至于陕甘同时被攻击。
边疆全线告急!
而朱祁镇这个始作俑者呢?
在见证一座座城池被迫,看见一幕幕人间惨剧后。
自我逃避,已经变得麻木不已。
甚至在每天晚上的宴席上,开始大吃大喝。
自暴自弃的他,一天天沉沦下去。
一个人,只要扔掉了道德和廉耻之心,就无所畏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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