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工业时代
第三十二章 炮灰（旧版）

幕僚说完，蒙奇力沉思了一会，抬起头看着幕僚，目光炯炯，全然不复之前的颓废之样。“若此子真如你所言，兴办实业、大办教育、修桥铺路，那就非常值得怀疑。你可知我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吗？”幕僚摇摇头，蒙奇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怕凉城之事就是包头萧远指使！”

蒙奇力此言一出，让身边的幕僚头皮发麻、手足无措。萧远此人在西北虽然时间不长，但手段繁多、财雄势大，已成根深蒂固之势。如果真是他所为，恐怕很难清除，贸然动手就会引起整个西北的大地震，地方势力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那些工厂带来的钱财数以百万计，足以让人铤而走险。不说别人，就是自己，每月都会有一笔一万银元的孝敬送到自己的宅邸，如果事发，自己难逃其咎！

“大人，如果萧远只是个商人的话我们办也就办了，但他拥有工厂上百家、田地十万顷，还有不下千人的持枪护卫队。甚至整个西北超过一半的大豪绅与他有紧密的利益关系，查明真相之前，不易轻动啊。”

蒙奇力点点头，不管他萧远是不是乱党，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官帽子。凉城暴乱在前，不适合再去招惹一个大势力，看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蒙奇力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难道堂堂大清朝就这么一步步滑入深渊了吗？长毛、拳匪、洋人、乱党，再加上各地层出不穷的反清起义，明摆的是乱世之象啊。

“萧远的团练申请就准了吧，老夫为大清牧守西北，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希望萧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大人，我们可以让萧远的团练往绥远与凉城交界处驻防，作为批准其团练的条件，看看他是否会与乱党冲突，如果二者平安无事，那就说明他们一定有勾结！”幕僚说道，蒙奇力点头同意。其实幕僚内心已经认定萧远与凉城乱党有勾结，他的势力遍布绥远周边，怎么会容许乱党出现？再说乱党使用的火器先进，一定不是清国内部生产的，一定是从海外输入，其从南方运输到凉城，怎么会不被萧远的人发现？虽然能猜到，但幕僚不准备揭发，而且他还会与萧远联系，表明自己支持对方的态度。幕僚是满族人不假，但他也能看到满清时日不多，到时候腥风血雨，自己怎么也得为自己的家族留条后路。

蒙奇力一定想不到，自己身边的满人幕僚已经看出满清的衰败之像，开始为自己找后路了。

京城的义和拳针对的是洋人，不足为患，而且现在已经为朝廷所用。只有这人民军，不仅拥有政治方针、组织，还能从外界得到军火支持，明目张胆的打出与满清为敌的旗帜，针对的是满清的根本，就像前些年的长毛之乱一样，甚至更加可恶。一旦让他们得逞，满人的利益怎么办，谁能肯定不会发生屠杀满族的事情？就像当年满清入关时针对汉族的屠杀一样。

山西总督那个狗官面对凉城乱党竟然关门谢客，不管不问！这样的总督自己说什么也要参上一本。其他的满人鼠辈，与山西总督狼狈为奸，整天不知道在总督府里商量什么，就是不见实际的举措，说到底能保证西北满人安全的也只有自己蒙奇力了。这段时间蒙奇力将在各地驻守的绿营兵、巡防营士兵全部集结起来，驻扎在归绥附近，山西总督那个汉人奴才还算识相，主动送上了物资给养。

“苏灿，现在集结了多少人？”苏灿是蒙奇力最得力的手下，好歹有些军事才能，现在军队的事情全交给他去办。

“大人，不容乐观啊，各地报上来的人数一共是八万七千人，现在到归绥的不到一万人，其中骑兵一千，我估计这已经是全部了。现在朝廷正和洋人开战，虽然李鸿章已经在天津和洋人议和，但各地的绿营还不能动，除大同总兵鲁三达陷在凉城外，其余的总兵都不能轻动。”

蒙奇力除了在心中大骂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无奈的情况非常正常，因为各地吃空饷最大的头目就是他蒙奇力，自己从中得利最多。

“枪械还有火炮呢？”

“大人，搜集到的枪械大约有五千支，都是老旧的单发后膛枪，甚至还有一些燧发枪，弹药还算充足，但作战的时候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就说不准了。火炮有一百多门，情况和枪械差不多，都因为缺乏保养难堪大用。小的听说凉城人民军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先进的火枪和火炮，以我们现在的装备，恐怕应付不了啊。”

“人民军能有多少人？这一万大军踩都能踩死他们！”

“大人冷静，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啊！”

蒙奇力也就是说说气话，他明白得很，自从长毛之乱后朝廷已经非常重视火药武器的使用，但再好的武器也得用对人。参加甲午年朝鲜之战的淮军将领曾对蒙奇力说过，战争之前清军陆军已经装备了先进的武器，包括毛瑟单发后装线膛枪、连发毛瑟枪、格林炮、克虏伯快炮等等，比日本人的武器高出一个等次，不照样被打得找不着北，最后不得不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那还是称得上精锐的淮军，换上自己这些绿营，能打成什么样？

“绿营靠不住，我听说朝廷甚至想裁撤绿营，该练新军。凉城人民军一定要剿灭，现在的问题是拿什么剿灭他们？”

“可惜的是朝廷正和洋人交战，不然我们可以仿照长毛之乱时雇佣洋人作战。”

“不可，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招惹洋人不是添乱嘛！人数太少我们就想办法增加，那些下贱的匪盗平日里多受我们照拂，要不是我蒙奇力，他们早就被干掉了，现在就是他们为我们效力的时候。你去联系一下，就说如果他们加入剿匪队伍，攻破凉城后准许他们自由清洗三天！这些见利忘义的东西一定会同意的，注意一点，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同意他们劫掠的。”

“大人高见！那些盗匪可以作为炮灰使用，他们死多少都与我们无关，到时候我们既平了乱党，又损失极少，还打击了盗匪的嚣张气焰，可谓一举三得啊，小的对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苏灿赶忙马屁送上，蒙奇力端着茶杯微微一笑，内心也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骄傲不已。

西北盗匪横行，但并不是所有的盗匪都是专业从事这个行业，大部分都是半职业性质的，抢劫偷盗这是他们的副业，甚至有些村子整村都干，碰上外来者换上刀斧手起刀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以说他们毫无人性，但从深处看他们其实是被环境所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罢了，西北如此，马匪更是盛行，到了山西等地区，那里的山匪其实也是同样的情况。围剿凉城革命党的事情山匪、马匪都可以派上用场了，苏灿领导命令后就开始联络这些匪盗。

“刘老大，这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那苏灿代表的可是绥远将军蒙奇力，咱们这些年能安生，多少靠的绥远将军府的照拂，咱们虽然不怕官兵，但多少也是麻烦，咱们还是尽量不去招惹蒙奇力得好。”说话的是西北巨匪毛五，得到苏灿的邀请后毛五非常心动，苏灿不仅许诺攻破凉城后随便劫掠，还能清除自己这些人的案底，给一个团练的身份，那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劫掠更方便！当然，说服其他匪盗团伙的事情就交给毛五了，他在西北的地下势力中很有面子，手下不仅有三千多亡命徒、两百多条单发、连发快枪，还与天地会有些联系，自己本身就是天地会的香主，不过现在天地会势力衰弱，自己也就是挂个名头罢了，他对反清的事一点也不上心，就算天地会里面也没有几个人想着反清吧，都忙着捞钱夺权呢！

刘老大真名没人知道，只是因为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得外号“刘大疤”，此人在西北察哈尔地区称王称霸，手下两千多人，一百多条枪，没人敢惹。凡是过往商家、地方乡绅，都要向他缴纳保护费，不然就是人头落地、性命不保，当然，他也不会贸然攻击那些大户，人家的护院、枪支不比自己少，只不过不屑于做没本的买卖。刘大疤一向瞧不起毛五，认为他就是个墙头草，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前些年毛五曾经为了晋商与自己开战，双方损失都不小，算是结下了梁子。这次毛五邀请自己到归绥兴国大酒店商谈大买卖，自己也是犹豫许久，后来蒙奇力手下的苏灿亲自下帖子自己才算放下心来，有蒙奇力的保证在，毛五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毛老大，你说的我都同意，但你可知道凉城人民军是个什么路数？我听手下说他们有快枪、大炮，归绥提督唐春和大同总兵鲁三达带兵清剿，近三千人大败亏输，两人生死不明。这么看来那些乱党可不是好惹的，咱们一定得慎重。”

“刘大疤，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这回带头的是绥远将军，人家有几万人马，快枪、火炮无数，能带上咱们说明蒙奇力将军为人豁达，发财不忘兄弟。莫非你要放弃这个发大财的好机会？我可告诉你，如果不同意，我保证不了蒙奇力到时候找你算账，就算凉城是个火坑我们也得往里跳！”

“杆塔老木，算我一个，富贵险中求，干成这票后咱们也算是有官身的人了，以后干什么都方便，值得冒险！”

“这才对嘛，刘老哥，西边那几个兄弟就交给你了，苏灿大人说过了，这回要让所有有实力的兄弟都加入进来，这么大的生意，加入越早获利越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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