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素
第 四 章（旧版）

素与每天都要背诵门内的规矩和法术口诀，她的基础剑法简直惨得不忍直视，甚至其他的基本知识也很不好。

所幸牧辙倒是闲暇，也颇有耐心，每天会花很多时间辅导她。

芸瑰来过数次，指导素与几句，只待了一会不到，便离开了。

槐树叶顺着剑意飞舞，一套剑招之后，素与僵硬地转身看牧辙，神色有些急促不安，但又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师兄，其实你也不用每日都分出时间来，我可以问其他同门们，如此劳烦你，有点过意不去。”

“你讨厌我吗？”牧辙脸色有点白，嘴角笑意渐冷，仔细回想这几日举止是否有差。

“没有啊。”这句问话惹得素与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懵。

“那我陪着你，不好吗？”

“好，能有师兄相伴我很开心。只是我愚笨，怕惹师兄失望。”

手中的长剑耷拉在地，胳膊酸胀，她已经很努力了，效果却不怎样。牧辙望素与，眼里刻满她的身影。走上前，右手握住素与的手，一招招教她，嘴里缓缓说，“你做事踏实，不急求，日积月累会进步的，相信自己。”

“师兄，你有喜欢的人吗？”声音带着脆弱询问。

二人停住，素与偏头见牧辙双目温柔，不由自主地红脸，但没有舍得移开目光，她的眼里带着一丝忧伤。

她往后靠在牧辙胸膛，听着相似的心跳声，觉得很满足。她只知道她想守护这个人，想呆在他身边，就这样穷尽一生。

“嗯，有喜欢的人，在我怀里，叫素与。”清朗的声音情绪热烈。

这句话像一颗流星落在素与心上，砸出一个大坑，满脑子回荡，像是放了一遍又一遍美妙的音乐。

俊雅的男人环抱住她，他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是怎么来的，许是第一次看见素与时，心仿佛要跳出世界来，与她朝朝暮暮，就只看的见她，也常怀着一种不知名的庆幸。

“那我幸运，能与师兄两情相悦。”她有野心贪欲，也不再胆怯。

二十年一期，五大宗门会联合江湖散修举办少英赛，为期半月，是热闹非凡的节日。由于比赛前一千名奖励丰厚，且很多人会一战成名，参赛者和围观者数不胜数。

泊玄仙宗每次都会派遣弟子参加。素与武艺不精，这回只是跟着来看热闹，此回参赛弟子包括牧辙和芸瑰共百人多，外加游玩的约莫千人。

比赛地点是每届轮换，今年轮到新城，宣庆城，秋日清爽，柿子红硕。

街道商户都挂着一盏盏红色六角灯笼，柔软穗子慢摇。

素与和同门几人在街上闲逛，路过城郊时，遇到一个邪魅男子，正和芸瑰争论。芸瑰愤怒，祭出法器直接揍他。

她们有些担忧，纷纷出手。男子见人多讨不到好处只能离开，芸瑰只淡淡看了几眼，沉默不言。回来后，素与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三日后，芸瑰失踪。

当她再次出现时，却站在魔族王子身边，被黑锁紧紧束缚。

郊外柿子满地，黄草伏地。

接到芸瑰求救信息的牧辙禀告了长老，带领门中弟子打算前去营救，不少宗外好友因想帮忙也纷纷加入。

但没想到这是一个圈套，让前来的青年才俊们，陷入恶战无法脱身。

魔族王子带领庞大的军队，气势肃杀磅礴。各宗门长老们也正和魔族高层激战，但因魔族有备而来，且五大宗门之一上揽阁早已通敌，内外围合，打得大家措手不及。

局势一边倒，战场白骨碎血交混，血腥气骇人。

牧辙对战魔族王子，素与绕后企图营救芸瑰，但武艺不精被魔影卫击败，一身狼狈。牧辙忧心分神，被魔族抢夺先机，魔枪破开护身结界，使其重伤。

当浑身被绝望和痛苦淹没，躯壳里有颗黑色种子蠢蠢欲动，瞬间爆发，雄厚的魔气缠绕素与，五官扭曲，脸色苍白，她残存的理智压制着陌生的意识，步履蹒跚。

身体充斥着庞大的力量，素与利用它挽救了卑劣的局势，自己却因体力不支昏倒。

一众魔族落入下风，顺势带走了昏迷的素与，留下芸瑰和狼狈不堪的道友们，牧辙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消失。

一换一，不知是好是坏。

待他醒来已是一月后，世事大变。

素与成为了魔族的尊者，权势滔天，魔族大军压境，各宗门都在积极备战。师尊说可以净化素与魔气，但必须尽快找到她，趁她和魔族融合不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不是人，又何必和他们一处？我们才是同类。”魔族王子赫璟身着银边蓝衣，开朗大笑，目光灼灼。

“那你呢？既不是同类，何必缠着芸瑰？”素与冷冷吐出，眼里满是讥讽。

自融合开始，素与获得无上力量，寄生在体内的魔族老祖也蠢蠢欲动，企图占据这个躯壳。她无疑是最好的容器，魔族将从她身上得到无尽力量，只要放弃抵抗，心甘情愿被魔族老祖吞噬。

但她不肯，且魔族老祖无法，两个人各怀心思约定了一个契约。

赫璟把魔种种在她身上，无意间让她分享了一些远古的记忆，也知道了牧辙的来由。她必须破除牧辙身上的诅咒，无论要牺牲什么。

魔族至宝嗜云珠，是一颗鹅黄色的珠子，能吞噬诅咒道韵，却不能吞噬诅咒。而破除诅咒的关键，她知道。

契约约定，事成之后，素与自戕，躯壳送给魔族老祖。

一世世的不过双十，素与舍不得他受这个苦，她想着很快就结束了。

大战一触即发，众人渺小又苦苦挣扎。牧辙因诅咒，生机迅速消弥，意志模糊，瘫卧在床。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素与却孤身一人来到泊玄仙宗，所行之处，众人避让。她顺利到达牧辙的房间，构筑强大的结界隔离了所有人。

“牧辙，你会幸福，我会祝福你。”白皙脸颊，泪珠滑落，沾湿牧辙衣裳，嘴角却带着笑意，悲悯温柔。

她，不为别人，做的皆是为自己，完整得刚刚好。

嗜云珠悬浮，素与双手摆弄玄妙的上古大阵。

骇人的气息浮游环绕，天空一片灰暗，玄雷滚滚，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竟有时空破碎之感。

宗门之人被迫退到千里之外，死死盯着那一座凌云峰。声势壮大，不仅人族就连魔族都被惊动。

“啊！！！你骗我！”一个凄厉的声音回荡在荒无人烟的虚空里。

巨大的扭曲脸孔出现在天空中，苦苦挣扎，似川剧变脸，久不散。

阵眼中心，一片平静。素与有欲望，眼神坚定。

美丽充满活力的木心脱离玉躯，再也没有回去。

男人削瘦的身体溢出黑色烟雾，五官透露痛苦之色，笼络全身的金色玄妙纹路渐渐浮现，致使浑身颤抖，不一会便点点消散。

青丝佳人俯身，在牧辙额间落下虔诚的吻。

片刻时光，欢愉短暂，素与化作尘埃，风平落尽。

“我原以为……不曾想，终究有那么个人愿为了你，做尽一切。”天空有道沙哑声音叹息一声，幽幽散去。

牧辙猛睁开眼，眼神幽黑深沉，周身流动着危险气息，金色封印破碎，归于平静，这世上有牧辙，还有这唯一神明。

神界因是否需隔断凡尘联系，陷入混战。一方主张凡间自有秩序，无需插手。一方则认为凡间需引导，不可放纵。

众神陨落，独留牧辙，他倾尽所有封印神界，身死道消，魂入凡尘，因承载众神妄欲，世世不过双十，在最美好的年华死去，为的是磨灭神性，直至湮灭在世间，同他们归墟。

直到木偶师那世，变故突生，素与的执着，打破诅咒，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一场执念已成殇。

牧辙沉默，一挥手，漫天黑云消散。

没了魔族尊者，凡间和魔族难分胜负，最终魔族退守，和凡间签订两族契。

凡间容不得牧辙，时时刻刻催着神明的离去，牧辙再无留恋，回到神界，孤寂地坐在门口。

他寻遍诸界角落，只发现什么都不剩了。

他又重新寻来水曲柳，细致镌刻，将深沉的思念刻进木偶里，把木偶养在了身边。

他知道她或许回不来了，但总是不愿意放弃。

凡间的芸瑰叹气，后成为了泊玄仙宗的峰主，护天下安宁，除了赫璟时不时缠扰，倒也顺遂。

万年后，牧辙和往常一样坐在门口，忽然感觉到有什么靠住自己，只听见那句，“牧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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