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是来给您盛饭的！
第9章和睦，是不可能和睦的（旧版）

边关苦寒，方清朗自小便是事事亲力亲为，却也不觉得苦，不若那些金贵的二世祖日日时时有人侍奉在侧。如今有人贴身伺候，也是不怎么习惯。

“小武，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小武伺候方清朗褪却衣物束带盔甲，自顾自地跨进浴桶。

小武有些疑惑“二少爷是嫌弃小武伺候不周？”

“不是。”方清朗沉声解释“我不喜旁人贴身过近，这等穿着沐浴以后都不用做，我自己来便好。”

“那好吧，二少爷您的衣物都放置旁边屏风的衣架上，还有浴巾。”交代清楚后不忘加上“二少爷您有事随时唤小武，小武在浴室外候着。”

方清朗随意招了手让小武退下，看着旁边屏风上的锦衣华服，头靠在浴桶上，眼神深邃思绪悠远。

在边关，像这般浴桶沐浴是奢侈至极，平日三五回洗一次算好，有时碰到风沙雨雪旱干，取水更是难，军营连吃的水都得节省了用。如今回城，这等日子想必只是最平常人家都能享受的。

一身华丽的紫衣玄袍，玄纹云袖，外着透色的薄纱外袍，腰间玉石束带上挂着一块白玉吊坠，束发戴冠，清冷孤傲绝美。

等方清朗整理出来，小武看到自家的二少爷，真是惊掉了下巴，刚刚那个英明神武的将军，如今这身装扮，就活脱脱豪门纨绔的翩翩贵公子。

方清朗带着小武去了祠堂上香，方家的牌位常年供奉香火，方家历代都是武将出生。老公爷在世时就与儿孙阐明，方家为国尽忠职守乃天命，也是方清朗年幼便被方老爷丢进军营历练的缘故。

方清朗上完香跪在牌位前“爷爷，娘亲，如今清朗一身荣耀归来，是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儿郎，也算不负爷爷的期望。清朗也可以立足于当下自立门户了。”说到军职荣耀之时，方清朗深情淡漠，无甚喜意。他幼儿进军营，那时老公爷还未过世，虽疼惜自己孙儿但也是不得不严厉，早早便扔进军营操练，那时的方清朗软萌可爱，舍不得娘亲哭唧唧不愿去营中，那时娘亲李碧竹在世，也是极为不舍自己的孩儿受苦，中途也就作罢。之后老国公过世，他爹方远宗再添新房，方清朗的娘亲含恨难产过世。遭逢巨变，方清朗忽一夜之间长大，转头便扎进军营，卯足了劲儿头想着出人头地闯出个名堂，不再靠任何人。他娘李碧竹临终前同他讲“清朗乖乖吾儿，以后要带着妹妹好好生活，别恨那些人。娘亲的这些个事与你和妹妹无关，是娘亲自己的错。孩子，别恨你爹爹，别恨……”还没说完就撒手人寰。可是怎能不恨，爹爹的偏心，爹爹的眼里根本没有他和妹妹清月，只有那对母子，自己在这府中受尽偏待，方清月更是自出生便没了娘亲的疼爱，怎能不怨！

方清朗上完香出祠堂门，方管家正在祠堂外候着。

“老爷和夫人，还有三小姐都已在偏厅等二少爷您前往用晚膳。”小武跟着方管家，在前边给方清朗带路。

天已暗下来，回廊灯火辉煌，两旁绿树环绕。不消片刻，偏厅的雕花楠木圆桌上落座着谢老爷方远宗，继室青黛夫人和方清月。

“哥哥，”方清月怯怯的喊了一声，方清朗无声一笑抬脚，向妹妹方清月的身旁坐落下来。

“爹，”方清朗轻飘飘的打了声招呼。

“嗯，吾儿回来，为父甚慰。”方老爷看向自己多年未见的次子，心里似有些愧疚之情，从前疏忽与他，不知如今是否能弥补回来。

“吾儿长途跋涉风餐露宿，这些便是管家准备的，你小时候喜爱的吃食。”

“恩，劳烦方管家了。”方清朗抬箸进食。

一旁候着的方管家连忙道“二少爷您欢喜就好。”

“早前你书信你姑姑的家书回城之期，府中上下皆准备数日采买你回府的用品。以后有何阙漏便差下人同方管家讲，由他采买。”

“知道了。”方清朗端的玉碗进食，时不时给方清月玉盘上布菜，神色自若。

方老爷见状也是不再继续言语，知道这次子是不愿与自己过多交谈，也是讪讪抬箸进食。

青黛是何等心性。看到自家老爷热脸贴那方清还被无视，心有怒意，但随及又想自己此刻发火怕也加深了父子的关系。

思虑再三，忍耐着性子想着缓和一下气氛，抬箸给方清朗布菜“这是今日后厨买的新鲜鲈鱼，鲜嫩无刺，你且尝尝看！”抬手一筷子伸向方清朗的玉盘去。

方清朗手速极快的拉开放食菜肴的玉盘，瞬间伸过来的一箸鱼肉“啪嗒”的一声，掉在了圆桌上，摔得稀碎。

空气中又冷上了几分，气氛是更加的尴尬，周围静得怕是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

青黛夫人的脸瞬间五颜六色变得极为难看，神色愠怒“你！”玉筷在圆桌上啪嗒拍得作响。

“不好意思，我不爱旁人给我布菜。”方清朗无所谓的甩了下头，继续低头进食。

方老爷被自己的夫人和次子行为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说谁好。方清月更是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又看看那气得要死脸色难看的继母。

“清月快吃饭，左顾右盼会影响消化。”说罢还不忘给方清月布上自己夹的鲈鱼肉。

青黛夫人看到方清朗的行径，更是觉得挑衅之意昭然若揭，再也忍不住“不吃了，走了！”猛然起身带着婢女愤然离去。

方老爷看着青黛被次子气走，也不便在此刻说太多，只是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继续用膳。

方远宗少年风流，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便就是这继室青黛。青黛出门小门小户的富庶商贾，虽比不上国公府皇亲国戚，但也富庶的大家小姐。青黛美目盼兮，明艳动人与方远宗私定终身，老国公爷却看不上青黛的家室，认为商贾低贱，不同意方远宗私下与青黛交往。恰好方清朗的娘亲李碧竹那时对方远宗芳心暗许，非他不嫁。老国公爷非常中意李碧竹的知书达理和书香门第的家室，强迫方远宗娶了李碧竹。

青黛知晓方远宗另娶，性子果决便不再同他来往一刀两断。不久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两人私定之时便偷尝禁果。青黛的家人发现了，青黛却死也不肯透漏腹中孩子的爹，青黛没有出阁便与人私通有孕，家人嫌丢人便赶了出去。走投无路的青黛准备带着孩子一同跳河，得幸被方远宗找到。

方远宗即便娶了李碧竹也是心里没有她，一心只有青梅竹马的青黛。自被迫娶妻后就方远宗天天不着家，青黛与之决裂后更是日日等寻青黛。后来去青黛的家中才得知青黛被赶出了家门，方远宗不眠不休的带着随侍寻找多日，终是在一处河边找到一心求死的青黛。

青黛看到方远宗后是泪泗滂沱，委屈之至。两人互诉衷肠，互相深爱对方不能自拔。方远宗便悄悄在外置了府邸安置青黛与肚中孩儿，时常来陪伴他们，并承诺一定会给青黛一个名分。也就是有后来老国公爷逝世后方远宗全城风光迎娶侧室，到后来的方清朗的娘亲含恨过世。

青黛为人憨直，心性单纯，没甚心眼，心中眼里只有方远宗和自己的儿子方清月。她认为嫁于府中本就是她应得的，不是李碧竹插进来，自己何须受辱！到如今自己成了填房侧室，自己的孩儿也是庶出。李碧竹哀怨，那她青黛呢？她也是闺阁女子身世清白，现在宣州城王公内室女子都不会真正瞧的上她做过外室的她，更是背后偷偷闲话流言于她。对于李碧竹的一双儿女，青黛也无意苛带他们，大人的恩怨不必牵扯到子女。平日里除了佳节团聚，便也无甚来往，就算他们不同自己请安问好也无甚异议，只是看到方清月越来越像李碧竹的那张脸，还是有些不适。方清月也是极少与他们一同用膳，也不喜与青黛女子来往，方远宗也不会强迫他们，总是下人单独送到别院方清月独自用膳。

今天这般情形，以后还是老死不相来往罢，青黛愤恨的边走边想，心情不好，路过园间的花草都得受一下，一旁的奴婢看到自家憨直发怒的二人有些好笑，青黛夫人的性子有时如孩童一般，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吃好了，我先回房了。”方清朗看青黛夫人走了，也当即放下碗筷。

“爹爹，我也吃饱了，我也回房了。”方清月也是不想在这里局促的用膳，真的会消化不良的。

“恩，都去吧，清朗你长途跋涉，早些休息。”方老爷也没有挽留，冰冻三尺，并非一日寒。方老爷独自留在厅里用膳。

“清明呢？”方老爷问身后的方管家。

“大少爷午时便出门了，还未回府。”

“罢了罢了，一个两个不省心！弟弟回来也不在府上，兄友弟恭怕也是我妄想，哎……”方老爷长长的叹了口气，年纪渐长，总是希望府上一家和睦的。

方管家听了方老爷的话，心里是唏嘘不已，心里有隔阂，大抵是卸下心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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