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梁
第2章 栖渡(旧版)

夭羚

女生 |  古典 设置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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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诺捂着狂跳的心脏,黑眼瞳变成了滴血的红,共鸣后身体里的摄心蛊竟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她赤脚在雪地上一路狂奔,循着一线落日之光抵达扶佘与中原交界处——一个中原人和扶佘人混居的村落,在解夫娄和建元帝剑拔弩张的关系中,倒是颇有些三不管地带的自由。

只见希诺驻足于一间红砖绿瓦房外,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房顶,数着数扒开了四块松动的瓦片,纵身一跃而下,双脚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房梁上。

没想到扶佘公主做小贼竟比做吉祥物来得熟门熟路。

一进屋子,一阵清朗宁静的男声涓流入耳。

“净心水器,莫不影显,常现在前。”萧浔念一句,众学童跟着念一句。“但器浊心之人生,不见如来法身之影。”

“晶晶水起……字音!”孩童们的中原口音混杂着扶佘口音,好似鸡鸭同笼,听得希诺不亦乐乎,笑气浅浅溢出。

名为萧浔的年轻夫子耳聪目明,在嘈杂的童声中分辨出了这一点点的响动,微微地向房梁处掀了掀眼帘,小心地压下了嘴角那抹肉眼可见的弧度。

他的垂发用檀木枝半束着,从侧看,那温柔的眉眼隐没在了高挺鼻梁的阴影下。

明明身为男子,却能让人在他的脸上品出岁月静好的滋味来。

长衫勾勒出的身躯却不似书生的娇弱,又与扶佘男人的粗犷不用,竟是有力而匀称的纤长。

希诺忍不住呼吸一滞。梁上君子当了两年,免费学生也当了两年,汉语能说得与土生土长的中原人一样好,但怎的还能被主人家的美貌蛊惑到?

“真没出息。”希诺认真反省着。

不知为何,午夜时分折磨得希诺想一刀了事的摄心蛊,在萧浔跟前总会恶灵退散。好像他身上那点佛祖般的禅静,总能让人跟着春风化雨起来。

“夫子,洛阳的春天真的像诗里说的那样,‘花得东风一夜开’吗?”咿呀学语完,一个扶佘男童托着脑袋,发问到。

萧浔却怔了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来,答非所问地回道:“洛阳我没去过,但相比起洛阳,丹阳的春日或许更美。那里靠海近,春日里鱼虾作友、波涛为侣,虽没有洛阳的吴人侬语和金陵钗环,却也别有一番宁静。”

“毕竟京都四百八十寺未成,又能有多少楼台烟雨中呢。”他又喃喃道。

最后一句萧浔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众孩童不明所以,但某梁上君倒是窥见了公子柔肠——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无奈和惆怅总是共通的。

希诺晃了一会儿神,众孩童已然散去。空荡的学堂只剩下两个人,平添出几分心照不宣的尴尬来。

“今夜怎么迟了许久……小心落地,别摔坏了。”萧浔无奈道。

“摔不坏,不是还有夫子你吗。”希诺拍了拍身上的灰,试探道:“萧浔,你……今晚没出学堂门吧,没听到什么吧?”

身份瞒了这么久,敢情今晚赔礼道歉来了!

萧浔有心逗她一逗,便将刚刚伸出去扶她的手收回到腰间,手指拨转着一串佛珠,回过了身往门外走去。

刚刚在祭坛怼天怼地的希诺心中一紧:“真生气了?我不说我是冥女是怕你躲着我……那什么,夫子,你慢点走。”

要不是那群蠢货选在白虹渡劫这天祭祀,自己又被发现了,她也懒得搞这番操作去正名。

不然白虹引发的天降奇观分分钟被他们污蔑成冥女的巫术,一人一兽被原地处死。

希诺一路跟着萧浔走到内堂,这厮果真不像表面上那般正经,看着小姑娘着急小跑,嘴角掺着一抹坏笑。

萧浔领着她走到厨房,径自生起火来。

“过饭点很久了,你没吃晚饭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瞒你的。那个老妖婆总爱胡说八道,那班自诩聪明的也被忽悠得团团转,还搞什么月祭,他们无法与应龙共鸣完全是自己作的……”

希诺没型没款地靠在灶边,开始嘴嘴碎碎,知道萧浔也不是真的生气,便天南海北地扯起皮来,跟在旁人面前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判若两人。

有希诺这么个大碍事在灶边立着,萧浔竟也能有条不紊地下好了一碗面,还顺带听了一耳朵扶佘神女的犯上之言。

“没关系,我知道。”萧浔把面端到桌上,拉开了凳子,说到:“吃吧,小民总不能责怪寿星。”

希诺:……差点忘记自己今日十五大寿。

萧浔在短桌另一端坐下,面的油气在两人之间升腾,蒸得希诺的眼睛湿湿润润的。

两年前一天傍晚,希诺撬开手脚拷偷跑出冰堡透气,沿着乌里木河北上,摄心蛊突然发作,她一个失足跌入河中,险些溺死在河里。

可惜苍天不古,祸害总是遗千年的。半昏迷的希诺被冲到了学堂的墙角边,竟在萧浔的念书声中缓缓转醒,她眼中的赤红奇迹般地褪去了。

自那以后,学堂的房梁成了希诺每晚的必栖之地。能慷天下之慨的萧夫子也不计较,让这自称“无父无母牧羊为生”的小美女白嫖了两年课。

可这大龄学童算漏了一点——风餐露宿的女儿家怕是长不成如此风韵。这或许要怪这经济落后的扶佘,怎么到处也没面镜子让公主照照。

年少干的破事不合时宜地浮现眼前,希诺心头痒痒的,只好搁置一边,埋头吃面。

见她动筷,萧浔起身绕到希诺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拢了拢她那海藻般微卷的玫红发,又把她刚刚后转的头扭正,左手轻轻搂起她的发丝,行云流水地绾成一个简单的低髻,右手抽出了自己头顶的檀木枝,给希诺别上。

一股苏苏麻麻的躁动从希诺的发丝传到心脏,连萧浔身上的檀木香也压不住了。

“中原女子十五及弈,将由父母或长辈绾发取字,以便外人称呼,出嫁后随夫姓。”萧浔低声解释后询问:“我记得扶佘称臣典礼上,先皇赐了先神女贵姓姬?”

“死咳……对。”以为他要问自己父母如何,刚要脱口答“死光了”的“死”字卡在希诺喉咙,呛得她好不痛快。

萧浔低笑着轻拍她的背:“介意夫子给你取一个吗?”

希诺有一种摄心蛊发作的错觉。

希诺:“好。”

“古人在末路徘徊之际,总感慨:‘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那就叫栖渡吧,在晨光熹微之前能找到栖身之所,渡河之舟,总归是件人间幸事。”萧浔思索道,深潭般的眼瞳中倒映出一个浅浅的身影。

“栖渡,栖渡。”希诺默念着,本该是好寓意的,但这两个字却无来由地触及了她心中的空落之地。

身中诅咒的人是看不见晨光熹微的,萧浔。

她没忍心说。

一碗面就要见底之时,房门被倏地踹开,一个披着僧袍的和尚背着一篮子纸张,踉踉跄跄地摔了进来。

“老萧,快来帮忙!哎哟,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小燕子你来了?”明释用佛祖见打的口吻打趣到。

小什么玩意儿?希诺满头黑线。

谁知书生比佛祖手快一步,萧浔抽起背筐里的卷纸,给了那油亮亮的光头一下。

“哎呀!干啥啊,你家的?”假和尚抱头鼠窜。

假正经和假和尚是一对师兄弟,也是两年前,两人游历到此,身上盘缠用完,萧浔又见此地儿童颇多,却也没个启蒙老师,便应村长之邀,留下做了个没经没验的夫子。

这一做就是两年。

假和尚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老巫婆的不分伯仲,一个忽悠一个准,硬是在村里给佛祖扩展了不少信徒,每月请明释去念经的人家越来越多。萨要是知道有臭虫在分她的大蛋糕,没准又要跳脚。

虽说是师兄弟,但也没见萧浔断绝凡尘,恐怕只是用来挡桃花的借口——不然房梁上就不止希诺一个人了。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闷骚,和惊世骇俗的希诺上辈子一条臭水沟里出来的,一见面就投缘,很快混成一团,蛇鼠一窝。

“对了小燕子,你本名叫什么?”缺根筋的假和尚问出了两年前该问的问题。

“栖渡。薄雾无宿栖,深川有舟渡的栖渡。”希诺笑意弯上眼角,那初露妖艳的骨相晃了萧浔的神。

“好名字,你爹很有文采。”明释破坏气氛一直有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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