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否
第五章 薰衣草和向日葵(3)(旧版)

凡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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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载着安德雷斯和索菲亚路过图兰朵大饭店,涂着“公务用车”四字的黑色高级轿车正在那里靠边停车,帕年卡带着盛装打扮的克里斯汀娜,埃尔维拉和阿列克谢走了下来。

“爸爸,为什么不带上安德雷斯哥哥?”埃尔维拉牵着父亲的手,不解地问道。

“安德雷斯没放学呢。不能打扰他学习不是吗?”帕年卡说着却松开了埃尔维拉的手,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向前走去。

“噢,是我亲爱的帕年卡先生!”一个身着军装的金色头发中年男人大步走来,热情地和帕年卡拥抱。

“是啊,多年不见了,安德烈先生!”帕年卡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似的,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一段峥嵘岁月。

“加雷斯!真想不到你也会出席!”金色头发的男人穿着漂亮的燕尾服缓步下台阶,安德烈便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我们已是多年没有见面了。”加雷斯苦笑着点头,话锋一转,“好怀念东普鲁士的那段日子啊。”

“对啊,都回不去咯。”安德烈便也苦笑,帕年卡低头,一言不发。

“亚历山大呢?”加雷斯小声问道,“他不来吗?”

“他一会到。”安德烈点点头,“待会别和他提军刀。”

“是,我们都知道军刀发生了什么。”帕年卡点点头。他瞥眼看向大厅里的横幅,赫然写着“原驻东普鲁士老军官战友会”。从东普鲁士归国后,这群曾经政绩恢弘的男人们各奔东西。有人到国家单位任职,加官封爵;有人继续在军队服役,成为顶级试飞员。梅列欣设计局从国家单位变成公司,又因为军队不得经商的禁令,帕年卡再没有回到过军营。

“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当大家都转过头来面对大门的时候,那胸口绣满军功章的男人便迎着余晖脱帽走了进来。

菜肴一道道被搬上,大家谈起东普鲁士的那一段日子,依旧怀念无比。在瓦尔良帝国的几个卫星国中,东普鲁士是跟随着瓦尔良最近的工农联盟民主专政主义二把手。冷战期间,东普鲁士俨然是面对着以阿瓦隆尼亚合众国为首的北约的门户。资本主义投出糖衣和炮弹,但在瓦尔良的扶持下,欣欣向荣的东普鲁士丝毫不逊色于阿瓦隆尼亚扶持的西普鲁士。德累斯顿生产的保时捷牌汽车享誉世界,宽广的农牧场漫山遍野,崇山峻岭中的机场巍峨宏伟,东普鲁士人民唱起欢歌:“我们在废墟上重建我们的祖国,伟大的民主普鲁士是人间的天堂。”谁能想到这样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曾经遭受过阿瓦隆尼亚的核弹打击呢。

“为缺席的战士干杯。”香槟上桌,亚历山大先为那一只空杯斟满。大家纷纷起身,为那一只空杯敬礼。

瓦尔良帝国终究因为内忧外患衰弱了。碍于极北的环境,瓦尔良帝国重视重工业的同时忽略了农业和轻工业。随着物质生活的日渐发展,人民不再像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那样,只求填饱肚子。资本主义的灯红酒绿吸引着他们,谋求和解的想法和“全球化思想”在世界的洪流中涌动着。阿瓦隆尼亚看准了机会,以和平革命为由煽动华沙、斯洛伐克为首的国家脱离瓦尔良的扶持,又拉拢瓦尔良的战略同盟度兰尼帝国。被激怒的瓦尔良卷入度兰尼战争,阿瓦隆尼亚趁机造势,瓦尔良的卫星国动摇了。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东普鲁士。他们看见了西边的糖衣炮弹,看见了西边的纸醉金迷。比起奋斗后的收获与先苦后甜的奋斗,谁不喜欢不劳而获和飞来横财?东西普鲁士在1989年合并,瓦尔良帝国也于1991年解体,驻守东普鲁士的军官们在那个下着大雨的阴翳下午离开德累斯顿。

1989年,也就是东西普鲁士“重归于好”的那一年,瓦尔良帝国的军刀试飞基地,最先归国的亚历山大乌拉基米尔伊万和维克托安德伊格纳舍遭遇了一次重大事故,维克托因此殉职,亚历山大也在之后离开空军。那重大事故的项目是苏37型战斗机,隶属梅列欣设计局。那时梅列欣的当家是卡尔平公爵,可远在东普鲁士的帕年卡心里却五味杂陈。那丧命的是他的兄弟,那毁灭的是他的家业,那衰弱的是他的祖国,那飘摇的是他的时代。

宴会安静地进行着,桌上摆满了烤猪肘、酸菜烩肉、培根等普鲁士式菜肴,而在餐桌上坐稳主角的毫无疑问是各式各样的香肠。不惑之年的男人们大快朵颐,眼角却渗出了丝丝泪水。埃尔维拉和阿列克谢等孩子们单独坐在儿童坐席上,他们的菜肴除了少辣少油外和大人们没有差别。埃尔维拉对那剔透的,醇厚的,风味独特,口感微弹的香肠充满了兴趣。大人们说的话她听不懂,但在香肠下肚的瞬间她却又想起了那个没能来带宴会现场的自立男孩。她记得,安德雷斯在家,对香肠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也记得,安德雷斯是普鲁士人,来自德累斯顿。如此喜爱这人间美味的人却因为学业不能来到现场,多么可惜?埃尔维拉越想越觉得安德雷斯可怜而可敬。他努力学习是为了祖国的未来,多么可敬;为此他牺牲了这么好的机会,多么可惜啊。

埃尔维拉起身,找到厨房,希望厨师能匀出一份给安德雷斯。厨师被这活泼又纯真的小女孩打动了,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份上好的法兰克福香肠,细心地为埃尔维拉演示如何烹制这人间美味,用薰衣草装饰了,又用打包盒装好,交给埃尔维拉。

图兰朵饭店门口,埃尔维拉怀抱着珍贵的礼物踏上汽车。雷斯金宅邸门口,安德雷斯搀着索菲亚走下汽车。系着灰色领结的家丁们慌忙上前接过虚弱不堪的大小姐,面对安德雷斯目瞪口呆。

“爸。”索菲亚躺在床上,脸上的伤口在清洗过后敷了起来。所幸那混混也不过是个中学生,索菲亚伤的不重。

“都怪爸爸。”康斯坦丁先生没来得及换下西装就赶到女儿的房间,蹲在地上。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望女成凤的想法是否正确。尽管索菲亚足够优秀,可他却始终害怕女儿会因此受伤——终究,他的梦魇成了真。功名利禄,祖上早就挣够了,他只想让女儿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可他又总在不经意间将女儿培养的高标准,严要求。现在,那个金光闪闪的女儿正遍体鳞伤地躺在他的面前。

“爸,这不怪你。”

索菲亚摇了摇头,却不敢看自己的父亲。出租车上,她自然而然地将虚弱的身子靠在安德雷斯的身上。尽管身体无比疼痛,她却依旧能感受到自己跳跃不停的心脏。现在,即便是已经安全回家,她的脑海里却依旧是安德雷斯那不常见的敏捷身手和暴力动作,以及,那温柔又关切的眼神。

那个呆滞木讷的男孩本不应该呆滞而木讷。

“我想以后每天和安德雷斯一起走。”

“我会在出租公司长期租赁一辆车。”父亲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爸。”索菲亚微微转过脸,那蓝色的双眸注视着她父亲那同样湿润的蓝色眼睛,“让我每天和安德雷斯一起吧。”

话毕,索菲亚又转过脸,望向头顶的吊灯。而后,一滴泪,落在床上。

父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口,透过院子里的葵花,望向那临近的卡尔平宅邸。

管家已在门口恭候安德雷斯多时,看到他脚上的泥水却明白了些什么。管家不问,安德雷斯也不说。餐厅里,厨师给安德雷斯备了一人份的饭菜。

“帕年卡先生说今天要出去开会,让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不过你一直没回来嘛,我们就先吃了。”厨师低头憨憨地笑。安德雷斯尝了一口汤,凉了,他便放下叉子问道:“埃尔维拉他们呢?”

“今天小学部有活动。”管家眯着眼睛笑道。安德雷斯知道这一定是谎言,因为今天是小学部出期中考试成绩和讲评试卷的日子,索菲亚说的。

门口响起汽车的声音,家丁们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前去迎接。黑色的高级轿车停下,穿着蓝色西装的帕年卡先生下车,跟在后面的是夫人和孩子们。埃尔维拉怀抱着打包盒,头也不回地往家里冲去,任得母亲怎么叫唤也不停下来。她银色的发丝飞升起来,飘散在夜空中,有如天上的银河一般。花园里的迫不及待地冒出自己细小花朵的薰衣草仿佛点点星光一般,点缀在埃尔维拉的身侧,而埃尔维拉,不曾为其停步。埃尔维拉直直地向着大厅跑去,她透过那金色的灯光能看见那银色的发丝。管家推开大门,埃尔维拉便径直来到安德雷斯的面前,来不及气喘吁吁,却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打包盒,抬头望向安德雷斯,笑了。

“哥。”埃尔维拉的喘息间流出些微的词语,淋漓的汗水随着薰衣草的味道散发出来,“我觉得你肯定喜欢这个。”

饥肠辘辘的安德雷斯拆开盒子,却见得一束薰衣草花叶,和热气腾腾的香肠。而后,一滴泪,滴落在薰衣草上。

夜里。安德雷斯梦见那阴暗潮湿,霓虹败蔽的花街柳巷。摩托车拖挂着他在地上滑行着,他清晰地看见自己左手被磨损的只剩下了骨头,血迹和污水混合在一起,变成泥土的一部分。最末的阳光消失不见,淋落满城风雨。他在摩托车的侧畔看见一辆又一辆军用卡车的撤离,其中夹杂着些许的黑色高级轿车。一个穿着碎花短裙的年轻女性苦苦地追着,最终被卫兵用橡皮子弹驱离,于是她也消失在了那雨里。安德雷斯便不再看雨,他继续看着那泥泞的地面,却发现地面已经变成了云朵,他受伤的手臂也已然复原。他恍而抬头,原来是两位天使带着他来到天上。天使穿越云层,来到被石板路化为两片的一座花园。那花园的左侧尽是薰衣草,右侧却是千顷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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