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诞生于当今陛下对于官员紧缺现状的渴求。”
秦墨看着蚂蚁的尸体,淡淡的说道:
“你也知道,当今陛下可以说的上是白手起家,从一个乞丐当到皇帝,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自己老子的事迹,他再清楚不过了,说是千古一帝也不算夸张。
“白手起家,固然是一个壮举,但当大明建立之后,便要面临许多的问题。”
“而在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大明就露出了它漏风房子的本质。”
秦墨喝了口酒,接着慢条斯理的说道:
“首先,便是官僚数量严重不足的问题。”
“从朝廷到地方,从部,院,省,寺,府,监到州,县,各级官僚你可知道要多少?”
秦墨看向朱棣。
朱棣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露出了清澈的愚蠢,他一个打仗的武夫,让他搞这些,哪能弄的明白呢?
“十几万,最起码得有十几万人。”
“那么问题来了,陛下得从哪里变出来这么多人呢?”
“额,前朝的官员数量不够吗?”
朱棣想了一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怎么可能够?”
秦墨摇了摇头,说道:“打了十几年的仗,先不说战火之中死掉了多少。”
“打了这么久,有能力,想当官的,就算是爬,也该爬到陛下的身边了吧?”
“剩下来的不来的......”
“不来的,自然是没必要再选用了。”
另一边,朱元璋听着秦墨的话,淡淡的点了点头。
即便有个别不来的,他老朱吓一吓,说些狠话,比如你不来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就算再不情愿,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得被迫上岗了。
而再筛过一遍后,剩下来的,不是昏庸污溃,便是憎恨大明的,自然没必要选用。
如此说来,这个叫秦墨的,倒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言语之中颇有见地,如此人才被关到诏狱之中……
难道说国子监那里真的出了问题?
不知不觉之中,朱元璋对秦墨的认知发生了偏转,由一个十恶不赦的死囚,变成了一个疑似遭到迫害的才子。
而那边,秦墨的叙述还在继续。
“既然前朝官员不够,那还有什么办法?”
“嗯......”
“还有前元的吏员,都说官吏官吏,他们锻炼一下,当个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朱棣想了一想,回答道。
“错!大错特错!前朝的吏员,绝对不能当官!”
“前元不过百年的寿命,很大程度就出在用吏上!”
秦墨表情严肃,声音也大了起来:
“自元世祖之后,吏员地位不断上升,有的甚至成了执政大臣!这帮只会舞文弄弊的东西,一旦掌握了权利,那便是天大的灾难!”
“朝廷的法令本就繁复详备,老百姓看懂的少,最终解释权不就落到那帮子贪污犯手里了?”
“搞到最后吏治代替官治,甚至代替君治,简直是自取灭亡!”
朱棣听了秦墨的话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这些吏员无度的盘剥,才让百姓不得不揭竿而起!”
“我大明,绝不能重蹈这样的覆辙!”
“既然吏员不行,那就让地方上举荐人才,或者说让那些没做过官的读书人来好了。”
“对,也不对。”
秦墨听了朱棣的话,摆了摆手:
“地方上举荐,说白了就是让地主老财来当官,只能用一时,时间一长,他们可就露出本性了。”
“而那些读书人嘛,他们不是不想当官,而是不能。”
“啊?不能?为什么?难道这天底下还有不愿意当官的读书人吗?”
朱棣很是惊讶,很明显,秦墨所说的话超出了他的认知。
“自然是没有的,但会有人逼着他们不想。”
“比如说......”
“淮西集团!”
另一头朱元璋的脸色异常的难看,手指头捏的嘎嘎作响。
难怪自己原先就觉得似乎当今朝堂有哪里不对,现在细细想来,早朝之时在金銮殿内放眼望去,说满朝文武尽是淮西之人绝不夸张!
两河兵合尽红巾,岂有桃源可避秦。马上短衣多楚客,城中高髻半淮人。
这一首诗,可谓道尽了淮西集团在朝堂上的风光无限!
他朱元璋在奉天殿封爵的六公、二十八侯之中,六公皆是淮西之人,就连二十八侯,也只有少数几人不是淮西出身。
如此算来,满朝的文武勋贵,皆是淮西之人!
他们出生一地,朝堂上同气连枝,朝堂下和亲联姻,一起排挤外来之人,让那些想当官的读书人无不望而生畏!
如此之下,大明王朝又能好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狠狠的一拳头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之上,动静之大让一旁的朱标不敢做声。
“淮西集团,淮西集团!”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满是杀意,自己本就是淮右布衣,对于这些一通起家的同乡也是照顾有加。
但如今,被秦墨一语点醒他才发现,满朝文武,尽然都是淮西之人!
这大明天下,究竟是淮西人的天下,还是他朱元璋的天下?!
想到这里,朱元璋双目赤红,一副择人欲噬的样子。
难怪选择当官的读书人越来越少,原来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这帮淮西集团的人,在有意的阻拦!!!
长此以往下去,这大明不如改名叫大淮西算了!!!
“父皇,别急。淮西集团的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们不妨继续听一听,这位秦墨秦先生,后面还会说些什么出来。”
“若是言之有物,咱们也好学习学习不是?”
朱标见朱元璋气到了极点,赶忙出声劝解,言语之中,也不自觉的把死囚二字替换成了秦先生。
“如此也好,此事一时之间急不得。”朱元璋发泄完怒火后,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像是能够洞穿墙壁,“也正好听听,秦先生对于国子监的偏见是从何而来。”
“如果秦先生言之有理,那国子监也该整顿一下了。”
国子监和朝堂,如同手背和手心,不同时间出事还能进行调整,但若是同一时间出问题,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况且淮西集团盘根错节,一时之间难以下手。
但国子监?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若是真的出了问题,他老朱二话不说就带人杀过去!
不知不觉之中,朱元璋已然认为秦墨是被国子监迫害的那一个了。
而秦墨后面的话,更是让他加深了这一印象。
“上述几个都是当官的路子,不过很显然不够弥补官员数量的亏空,所以陛下创造了一个新的选官方式,那就是国子监。”
“不过,陛下对于国子监的管控力度,实在是太低了,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导致国子监这个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变成了祭酒肆意妄为的地方!”
“说句难听的,整个国子监的学生,都是祭酒宋讷养的狗都不为过!”
此言一出,不仅是朱棣,就连朱元璋和朱标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国子监的学生们,怎么就成了祭酒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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