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空荡荡,并无人影。
唯有嬴政的声音,环绕不绝,远远飘去。
偶尔几声猿啼鹤鸣,相映成趣。
山花茂盛,苍松翠柏,真如神仙境界。
“大王,恐怕山主不在,我们别寻良策便是。”
“大王如此屈尊降贵,让臣等何堪……”
嬴政的身后,吕不韦冠带锦袍,拱手侍立。
此时的嬴政,已然登基为帝。
吕不韦因护驾有功,更以身家财富巨万资助嬴政。
因此被封为丞相,辅佐嬴政。
“晚辈嬴政拜山,求山主赐见。”
……
“晚辈嬴政拜山,求山主赐见。”
……
光幕明灭之间,三日已过。
嬴政已失去了三日前刚来时的精神朝气。
三日夜不吃不喝的守候,嬴政已经是嘴唇干裂,身形颤抖了。
陪侍在侧的吕不韦,本就大腹便便,储存了足够的营养。
这三日下来,整个腰带缩进了有两圈。
不知多少的燕窝鱼翅才能补得回来。
“晚辈嬴政拜山,求山主赐见。”
嬴政再拜喊道。
脑袋低垂,声音已是虚弱的像是蚊子的吼叫。
“你又何必如此!”
一个声音淡然说道。
洛氏山主站在山石之上,依旧白衣胜雪,英气逼人。
左边卫庄,右边盖聂。
两个剑奴各自手执宝剑,肃然而立。
嬴政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振。
急忙撩衣服跪下,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吕不韦在侧,也跟着跪下叩头。
“嬴政此来,一为感谢前辈数年前离赵回国途中的救命之恩,二来还有事相求。”
嬴政跪着说道。
“上次救你,不过是因为吕不韦拜入我洛氏甘家奴,聊作表示而已,你不必介怀。”
洛氏山主淡淡的说道。
没想到相父为了我,甘心入洛氏为奴,换得盖聂出手。
嬴政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憔悴了许多的吕不韦,满心感激。
他自然不知道,吕不韦指认自己奇货可居,宁可舍弃万贯家财追随左右,并辅佐称帝。
这一切都是得到面前这位年轻洛氏山主的指点而已。
“如今六国犯境,兵临函谷关,不日关卡一破,大秦必亡。”
“恳求前辈恩慈,以大秦数百万百姓为念,施以援手,晚辈嬴政,没齿不忘!”
嬴政一头磕在地上,拜伏不起。
“大王年幼,刚刚继承大位,就遭遇这个大难危机,恳请我主慈悲,救救大王。”
吕不韦在一侧,也恳求说道。
一阵风吹过,吹得山崖上树枝呼啸作响。
就像离别的笙箫,哀婉低沉。
“这天下,少一个帝国,多一个帝国,与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谁抓到了就算是谁的。”
“当年晋国鼎胜,号称五霸之一,但被三家瓜分,不也一样?”
“老百姓还是一样的生活,太阳依然是东升西落!”
年轻山主背负着双手,在山石上缓缓的渡着步子。
头巾衣带,随风飘摆。
“大秦灭亡了,再换一个国家,又有什么分别?”
“老百姓嘛!不过如同牛马牲口,被你大秦驱驰,和被他国驱驰,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吧!”
嬴政听得,两颊汗水直流。
这山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真正正的至理名言。
但要是真的这么干下去,他的大秦国就真的没救了。
“国家盛衰,犹如人的生死,自然的法则而已。”
“大夏不死,何来商朝?商若不灭,周朝怎兴?周如果不分裂,又何来你七国争霸?”
“此事不必勉强,你也不用央求我。”
“速速下山,回去吧!”
年轻山主拂袖转身,卫庄和盖聂也跟着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山主且慢,我还有话说。”
嬴政急忙招手,往前跪爬了几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年轻山主并不回头,站立在那里如大山一般沉稳。
“若是……”
“若是洛氏家族能够帮我度过此劫,他日我平定四海之后。”
“必与洛氏共享江山!”
“那时节,我为始皇,千秋万代,永世不绝,”
“保你洛氏家族,传承千年!”
嬴政睁大了眼睛,大汗淋漓。
汗水顺着脸颊流到鼻尖,又从鼻尖滴到身下的泥草之中。
这已经是他全部的身价,也是能拿得出的最大的赌注了。
“若山主还是不能相信,嬴政愿以一国之君,入洛氏为奴,终身不悔!”
嬴政听山石之上,年轻山主依旧不言语,忍不住咬了咬牙,说道。
“纵然你能一统天下,你自信能够传千世万世?当年武王伐纣,纣王自焚在鹿台。子牙周公辅佐,也不过才八百年!”
年轻山主转过头来,眼睛看着嬴政,说道。
“晚辈……”
嬴政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这时候就算许下天大的承诺,也不过是画饼而已。
只要六国兵马不退,大秦必灭,所有的许诺都会化为乌有。
而大秦的兵马和六国联军相比,强弱悬殊,真是天壤之别。
谁都知道这个投资秦国,血本无归的几率有多大。
如果他不是秦国的大王,避无可避,他早放弃了。
“大秦数百万人,人人都可以投降,唯独大王不能投降!”
“我们投降,纵然不能得到高官厚禄,起码也能退居林下为百姓,安度余生。”
“但大王如果投降,谁能容得下大王?谁能不怕大王东山再起?早晚被人陷害而除掉你!”
相父吕不韦临来之前的话依旧萦绕在他耳边。
“我也不要你入洛氏为奴,你毕竟也是一国的大王。”
“我也不要你承诺千秋万世,毕竟几十年之后,你两腿一蹬,其他的后事你也说了不算了!”
“但是今天的话,你若敢欺我!”
“我必灭你大秦!”
年轻男主沉吟半晌,缓缓说道。
话语虽然并不急促,但一字一句,坚硬如铁石。
“嬴政不敢。”
“嬴政敢发毒誓,如果嬴政敢欺骗山主,必定他日暴毙,不得好死,后代子孙不肖,自灭江山……”
嬴政这个时候已经豁出去了,只要能说服洛氏相助,其他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墨家巨子何在!”
山主一声冷喝,打断了嬴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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