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女齐格瓦乔的冒险
第一章 神木林，矮人村与巫女的成年礼 （2）（旧版）

如果把视角从齐格瓦乔的树屋拉远，就能看见神木林的大致景观了。之所以叫做神木林，是因为林地中央那棵如同山岳一般的通天巨木。一个人绕着树的根部一直走一天，都绕不完一圈。关于这棵树的起源，流传着各种说法，有人说这是当时那棵支撑天地的“尤克特拉希尔”的众多子嗣之一。后来诸神黄昏，众神陨灭，幸存的神明从世界树的废墟上捡起了种子，那里面的其中一颗，就是现在这颗参天巨木，神木林的灵魂；还有人说这棵巨木就是太古时代的彼得潘撒下的豆种，与传说中不一样的是，从种子里迸发出来的并非豆藤，而是树苗。破土的树苗一夜之间直通天际，彼特潘攀上了树顶，由是见到了传说中的霜巨人，因此很多人言之凿凿地说——神木林的极顶乃是神之领域。

无论传言怎么说，至今还从没有人成功攀上云顶，得以窥见神木的全貌。不是没有人尝试过——通过飞马、魔法甚至是各种攀爬工具——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失败了。树根的底端尚且能驻脚，但一旦到了某个高度，所有东西就都不好用了——飞马会突然坠落、魔法会莫名失灵，甚至明明空无一物的树干会产生莫名的推力，将人狠狠地掼下去。因此后代的人们终于放弃了尝试，转而将这片神木作为了心中的神一般崇拜——事实上这棵树确实拥有某种程度上的神力，这也是巫女们的力量之源。至今没人能说清这群巫女们的来历，唯一可以明确的是，自从这里的人们开始崇拜神木的时候巫女就存在了。

此刻，大祭司——这群巫女的族长——也是齐格瓦乔的母亲——正在圣木旁的湖边静思。碧蓝澄澈的水面上，清凌凌地倒映出一个曼妙的影子。那女子身上不着任何装饰，就连脸都掩藏在一副木质的面具之下。这是神木林圣湖的传统——

只有当问询者全心抛却一切，圣湖方可揭晓所求之真相。

远远地，两个女侍恭敬地立在族长身后，二人各端着一个银盘，一个上面放置着大祭司的头冠和礼服，另一个放置着银盏，里面盛着圣湖的水。头冠和礼服意味着放下来访者的一切身份和自我，以最本来的样子向圣湖昭示本心；圣湖的水又意味着联结，保佑着虔诚的信众即使是离开了此地也依然与圣湖的魔力连接在一起。

此刻，二人低着头窃窃私语着。如此行为当然不是出于对圣湖刻意的冒犯，而是因为此刻的圣湖实在是太过诡异。虽然湖水碧蓝依旧，但从一行人刚刚来到此地开始，空气中就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阴影一般缭绕在三人身边，雾里隐隐能感受到魔法洪流在不安地躁动。

魔法在恐惧，整个圣湖都在恐惧，仿佛有什么危险在逼近。

大祭司当然也明白这点，这也是她今天来到此地的原因。她调整呼吸，静下心来，摒除杂念，开始对圣湖祝祷，祈求圣湖的昭示。随着祷告的进行，原本蓝宝石一般的水面开始泛起一阵阵涟漪，从一个点向四周扩散，途中又像是碰到了什么边界一样反弹回来。涟漪越来越大，震动也越来越猛烈，一个透明的圆形边界逐渐在湖面中成型。随着这个边界的形成，水面原本的蓝色也彻底破碎，错综复杂的色块重新拼贴，形成一个半人半马的轮廓。

“这是，喀戎？”大祭司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丝不安。那匹半人马的身影在这时候出现，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是？

她来不及细想，因为一阵剧烈的扑打羽翼的声音从天空中直坠而下。有什么东西在笔直地朝她坠落。

她抬起头，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影子。虽然不是敌人——她不会让任何敌人轻易攻入禁地——但来人却更让她揪心不已。

“尤尼科尔斯!”她大惊道，远处两个侍从也急忙向这边赶来。

来者正是天马，尤尼科尔斯——这片神木林的守护者。此刻的它，全然不似平常那样高贵优雅，它全身沾满了血污，几个沥血的刀伤触目惊心，断裂的箭杆插在它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地抖动。白色的天马“轰”得一声砸到了地上，撞击似乎把它的翅膀摔折了，但他却全然不顾剧痛，昂起头来似要说话。

迎面上来的大祭司慌忙跪坐下来，搬过它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开始为天马检查伤势。随侍的两位侍女也在旁边帮忙。轻柔的疗愈术如同漂浮的细丝，又像是翠绿的涌泉般从她们的指尖溢出，覆盖在天马可怖的伤口上。部分伤口在天马闯入这禁地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被圣湖疗愈，剩下的，似乎是由于伤口过深，即使是在大祭司和侍女的通力加持下，恢复速度也明显力不从心。

不过此时的天马似乎顾不得这些，银白色的身体开始变化，硕大的羽翼变成披甲的双臂，双手紧执的剑盾随着变身解除，“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天马的身躯变成了人的形状，片刻以后，躺在大祭司怀里的，不是飞马，而是一个通体披着银白色甲胄的骑士。

“呃……”尤尼科尔斯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大祭司，挣扎着想要说话。

“先别出声，尤尼科！”大祭司焦急地按住了骑士的身体，语气里带了几分愠怒，“伤这么重，乱动可是会丢命的!”

尤尼科却像没听到大祭司的话，他再次挣扎着抬起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是喀戎，那个马人，他背叛了我们！”他的肺似乎破了，每吐出一个字都会崩出大量的血沫。

“什么？！”两个侍女简直不敢相信，而大祭司虽然也吃了一惊，但完全没有两个侍女一样方寸大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尤尼科仅存的体力，他拼了命地想要坐起来，可是完全无能为力。尤尼科用没有折断的一只手，指着湖中扰动的空间和里面已经成型的景象，对大祭司说道：“他们，要朝你来了。”

动荡的涟漪中，扭曲的色块变得更加鲜明：先是一匹通体漆黑的半人马，擎着一本装饰着古怪符文的书，高昂着头仿佛在吟诵什么灭世的箴言。湖水显现的影像中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脸隐藏在一副厚重的，遍布符文烙印的面具之下，面具之上的纹路如同涌动的熔岩，散发着赤红的邪气。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潮水般成千上万的全身甲胄的士兵，这些家伙中有半人马、人类，更多的是矮人。他们大部分皮肤都覆盖在黑铁打造的厚重护甲下，护甲上跟为首的人马一样刻写着赤红的烙印。这些生物——如果还能用活着来称呼的话——的皮肤已经破碎了，灼火如锻炉里融化的铁水一样从破碎的裂隙中喷薄而出，泛起的灼热蒸汽让他们像极了炼狱的鬼神。

“他们，朝你来了！”尤尼科又喊了一句，随即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后所有人都看到了，西边天空中如同海浪一样蔓延过来的赤红的烟云；随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如同末日浩劫、诸神黄昏一般步步逼近的杀气，就停留在神木林以外不远的地方，还在不断逼近。

“砍倒那棵树，烧死那群女巫，”湖水被搅起的剧烈波涛中传来了预言者癫狂的叫喊：“命运将终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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