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与常锋二人跟在那汉子身后,走了近半个时辰,渐有人迹,远远望见一座山坡下有多股袅袅烟气升起。
那汉子说道:“寨子到了”,脚步一下子快了不少。
谢逍看了常锋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有着数百幢木屋的大寨子,周围用削尖的碗口粗的松木结成了栅栏,栅栏下还有鹿砦,四个角上搭建了简易的哨楼。
寨子大门两边各有两排拒马,门口有两名持矛的汉子守卫。
两名守卫迎了过来,其中一人对着寨子大喊了一句。
那汉子将手中老虎放了下来,领着谢逍二人往寨子里面走。
一路上,男女老幼皆笑着与那汉子打着招呼。
寨子正中,有一座巨大的毡帐,门口同样有两名守卫。
那汉子对其中一名守卫吩咐了一句,才掀开帐幕请谢逍二人入内。
帐内温暖如春,空间广大,进门两列简易木案,正对帐门的尽头是一张明显大了不少的木案,木案后有一张铺着虎皮的无脚大椅。
这里明显是寨子里议事聚会之所。
那汉子径自走到那张虎皮椅盘膝坐了下来,说道:“两位尊客随便坐,小叶先生马上就过来。”
谢逍解下狐裘大衣,搭在手上,走到左边第三张木案后毡毯上盘膝坐下,见常锋跟在自己身后,小声说道:“这里没有男女之防,尊卑之别,你也坐下来,放开一点,别畏首畏尾,主人会不喜欢。”
常锋应了一声,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便有一名十五六岁,扎着条大辫子的兽皮少女走了进来,一手提着只大茶壶,一手拿着几只粗瓷碗。
兽皮少女先是给二人倒了一碗茶,才去给那汉子倒。
倒完后,兽皮少女说道:“阿娘说等你回去吃饭。”
谢逍听兽皮少女开口,居然是纯正的大泓江南口音,软糯绵柔,不由多看了一眼。
那汉子见状,解释道:“数年前,小叶先生到了寨子里,平日里也教小孩识字读书,搞得现在寨子里的小孩开口闭口都是你们大泓的话,不过这样也好,大燕早已习惯了你们大泓的语言,我们乌族人早点学会也不是坏事。这是我的三女儿述律忽鲁,小叶先生给她取了个大泓人的名字述律柔。”
正说话间,帐外又走进一个年轻人,那人身材高大,长得甚是清秀,穿着一件旧布棉袄,明显是大泓人的样式,大冬天的也没有戴帽子,依旧扎着大泓士子常见的方巾。
这幅打扮在谢逍二人眼中有些不伦不类,那汉子显然早已习以为常,笑道:“小叶先生,这位李兄弟是大泓来的药材商人,你想了解大泓的情况正好可以问他。赤歌儿他们还在等我回家吃饭,你们先聊着,一会,我会让述律柔将吃的给你们送过来。”
谢逍起身道谢,目送那汉子离开后才重新坐了下来。
小叶先生走到二人对面坐下,开口说道:“在下叶风,却只是一个穷酸秀才,江南吴州人士,科考屡试不第,这才流落至此。”
谢逍听出他话中自嘲之意,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大泓思宗时,正是几名科举失意的读书人跑去西留,西留才蒸蒸日上,最终导致了西留林氏割据自立,并且在青烟峡之战中,让大泓损失了八万精锐西军,从此便再也没有能力消灭西留。
常锋见谢逍走神,轻轻咳了一声。
谢逍笑道:“在下李负,云州人士,幼时也曾想读书入仕,后来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便继承了家中的药材生意,养家糊口,倒也勉强。这位是在下聘的护卫常三。”
小叶先生目光落在谢逍搭在身前的狐裘上,淡淡笑道:“兄台这件狐裘至少百两银子,可不便宜。”
谢逍笑道:“身为商人,有些面子上的事情总得撑住,不然这生意不好做。”
小叶先生点了点头,喝了口茶,随口说道:“这里偶尔也有贩货的参商,但有兄台这样气度,敢在这大冬天里进山的可稀罕的很。”
谢逍说道:“可不是吗?这天寒地冻的,若不是有人出了高价,那人身份又十分尊贵,要是能结个善缘,在下日后的生意定然会更上数次层楼。权衡之下,在下不得不亲自冒险赶来这边碰碰运气。”
小叶先生哦了一声,又问道:“兄台是从大燕过来的?”
这么冷的天,海路早已结冰,肯定是过不来的。
谢逍听他这么一问,忍不住发牢骚道:“别提了,本想着大泓与大燕刚刚和谈完,便安心上路了,怎知刚到黑龙城,便赶上了大燕的军队源源不断的进城,听说是大燕的萧太后亲自带着百万大军要征讨乌族人。萧太后进城后,大燕人在城内查得很严,平白无故被那些人敲了一大笔银子。没办法,只好冒险进山碰碰运气了。”
小叶先生看着谢逍笑了笑,问道:“能让兄台冒这么大的风险,所寻的不是寻常的山参吧?”r
谢逍点了点头道:“拿来给那位贵人母亲吊命的,至少要百年以上的东北老山参,年份越久越好,数量越多越好。同为大泓人,冒昧问一句,这里可有在下所寻之物?”
小叶先生听得大泓人三个字,神情顿时变得纠结起来,好半晌,方才展颜笑道:“兄台运气不错,上百年的老山参寨子里倒也有些,只是这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谢逍立即兴奋起来,说道:“价钱好说,有货就好。”
小叶先生嘴角微翘,盯着谢逍说道:“金银之物对寨子里的人来说,并没什么用,以物易物怎么样?”
谢逍眉头一皱,沉吟了一下,问道:“如何个以物易物法?”
小叶先生淡淡说道:“除了你要的百年老参,乌族人还有许多东西可以交换,虎熊等猛兽的皮毛、珍稀药材、金沙矿,以及大泓最稀缺的”
说到这里,小叶先生停了一下,见谢逍一脸期待的神情,才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战马!”
谢逍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小叶先生。
小叶先生看着谢逍,发现他的眼神里有警惕之色,但更多的是兴奋与贪婪。
小叶先生端起茶碗,举碗示意谢逍不要激动,待他重新坐了下来,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兄台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到我们需要什么。”
谢逍眼中明明一副有了答案的样子,却一脸的不解,说道:“还请小叶先生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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