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
第十六章：试探（旧版）

琼院长：

自我上次写信起已过一年半载，现在身处兰弥津波的一艘渔船上写下这封信，我正按照您和庭主的指示沿着规划的线路对沿途已签署终战协议的国家传达圣洛帝斯的愿景，目前煌烨和兰弥津波已表示愿意加入，稍作调整后我将继续前往下一目标国，除此之外，我还有些其他收获，一个是偶遇到了一种不同于目前虚能和实能的存在，我暂且将它称为“界外之光”但因为接触时间太短，次数也仅有一次，我对它的了解寥寥无几，另一个是关于对虚能与实能归入领域的验证。那场辩论结束匆匆，您我之间甚至都来不及见上一面，但我的确找到能支撑我想法的证据，这份证据会同这封信一起寄送回国。最初的理论将“能”同时划归于物科与人科领域的能量之中并将其以呈现的形式分为火、水、冰、岩这些可直接作用于事物表面的实能，光与暗这两种起潜移默化作用的虚能，这也是被大多数学者认可的，而像我这样的少数学者认为“能”应该被划入神代遗产领域。

第一，并非所有人都拥有“能”，据莱博利馆中记载与我行至于此的考察生活在西南部分大陆的人们大多数都为拥能者但其他地域的分布却很不均匀，结合西南大陆下蕴藏的巨量神形裂罅与沿途至中部向东北一路神形裂罅分布起伏较大，推测拥能者的产生与当地裂罅含量有直接关系。

第二，实能和虚能或许都只是一种存在的另多种形态，我的意思是，“能”并不能和真正存在的物质相提并论，它们可以在某些条件下共存，比如说在您同意情况下我给予煌烨的实能同向转供器，虽然这是我制造出的第一代试验品但他们的工匠在短短数天内就制造出数倍于它的完善品并应用在一个巨型人形器械上，我不方便过问但竹先生说是用来将数种实能共同转换成这个器械所能最大利用的能源，而一同寄回的物件更能直接证明实能间并非物质那般遵循既定的定律，那一份寄送回国的证据是在一位同时拥有火与冰的拥能者身上采集的，极其稀有，我想这应该会成为莱博利图书馆里的第一份记录。

综上所述与神明有直接关系的“能”或许并未物质但一切都还不能就此盖棺定论，接下来的路途中我也会继续寻找其他有用的佐证，以及望您转达庭主，如今神王列位缺席，战争在少数地区依旧时有爆发，圣辉耀庭作为神王之下的存在请多加注意神形裂罅的状况以免再发生和百年前西南大陆和煌烨国那样的惨剧，也辛苦您和浮光院同志们以及圣洛帝斯上下对圣洛帝斯和欧尔沃德前进共同做的努力。

水临枫

陆年1966年7月8日

“嗷嗷。”

“欧欧。”

成群白鸥正在风暴将临的海上集结，随着其中一只发起啼鸣，其余的白鸥也以尖细的叫声纷纷响应加入队列在海面渐渐组成另一面白色风暴。

“嘭轰轰轰。”

无尽之海正将愈发凶险的激浪推向海岸线礁石上，直到激浪粉身碎骨时，再将它的遗骸抛上数丈之高，飞溅的白沫与海水顺着礁石古久的纹路重归海洋。

黄昏的红日已被定格在海平线之上，与咸腥的海风一同进入未的感知中。他从未面临大海但仅凭幼时从书中的描述中他能感觉，自己早已瞥见过大海的汪远一角，可当真正见到海时，他才发觉自己早已面临过大海，那是和此时一样难以言表的心情，只是这一次，他很清楚自己该去往何处。

“未领主，你把之前那些我辛苦收集、呈现的景色打破，就不打算多花些时间歇歇脚看看这世间上的森罗万象吗？”

结星使与未一同站在海岸线的岩石上，两人在落日余晖下的身影是如此相似，可两人之间如同设立了一道隐形的隔阂，手掌就能填充的间隙却永远得不到弥补。

“我不同你那般，有无尽的时间可以肆意挥霍。”

未只觉得身处这无际的瀚海中如同置身于那时的纷乱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嘛，现在你跟我站在一块儿也勉强算是在驻足欣赏了。”

结星使却能感受到海正以它的方式叙述世间沧桑，对他而言世间一切皆是如此。

“是吗？”

未的手中暗紫的光一闪而过，随后成片鸦羽开始于空中飘落。黄沙、巨石、密林、熔岩，这些他无数次征战的场地所混合组成的领域无一不在鸦羽的掩盖中迎来土崩瓦解。

“喔......”

结星使并未感到一丝惊讶，他伸出手托起一片飘落鸦羽后依旧从容地站在原地。

“叮”

巨大的尖锐声响后两人身前的石壁在突然降下的一道清晰裂痕中被一分为二，巨石滚落海中激起剧烈的水浪与雷霆般响彻的轰鸣声混淆两人的视听，飞溅的裂石与灰尘也在海岸线上升起一层浓重的烟幕。

“该是说你掌控了神明的力量还是他真的创造出站在人类一方的神明。”

从混乱中早早脱身的结星使正以其五色璀璨之能屹立于海面之上，静待事态变化的他无需费心，这片海域的各处尽是他感官的延伸。

“这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未只手拨开缭绕不去的烟幕，后望向海面上的结星使，散尽的鸦羽已经让先前仅由罪业构成的虚无的黑剑有了实体，他已觉察厮杀无法避免。

“那当然了，一下子跨进一大步可是会坏事的，不过，从刚刚偏转的那一击来看还远没达到人造神明的地步，但能在被剥夺‘能’的基础上破除先前种种领域，呵，我的朋友，你也算是除他以外的第二人了。”

“别自作主张地和我扯上关系，你的坐视不理和惺惺作态让我觉得你比那些神明更加厚颜无耻。”

未尽自踏进海洋迈向结星使的方向，脚下沉入海底的鸦羽承担着他的重量让他如履平地般在海面步行。

“这叫，入乡随俗，而且现在的世界可比我最初在世上游览时要差的多了，因为你们带来的许多本不该存在的因素和这个世界的巧妙融合，以至于一位至神都不得不去处理你们留下的烂摊子，现在你又想让你们的队列再添设一员？”

结星使手中的绚丽星彩如沙粒般滑落海中，在海中四散而开，将黄昏下璀璨的海面与海面之下的幽暗海水以相同的色彩逐渐扩散，一道疾雷从天际划过预示这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降临，暴雨之下，狂风呼啸，两人的视线在水雾与浪潮中变得愈加模糊，但他们都笃定对方会保持在原来的方位。骤然漆黑的天空并不能让这片海域黯然失色，反而在暴雨的助推下变得更加奇幻。

“各方在自身圈定的利益与渴望中已经让这个世界滞缓够久了！这个世界必须向前走，必须向着未来存在的方向向前走！”

面对风和雨的阻挠，未的漫步也转为快步奔袭，任凭浸没过腰部的海浪接二连三的拍打，他也绝不向后退去半步。

“想把世界推向未来的人可不止有你们，虽然直到现在都收效甚微但你不觉得你们这么激进的行为反而是把未来扼杀在自己手中吗？”

在结星使身后的海面数十米之高的水墙骤然升起又猛地落下，紧随其后的阵阵浪潮推动半空中的水墙化作抹去大半天空的吞天巨浪，它将穿越海域，跨过岸线，吞没陆地，无需思考，只需以摧枯拉朽之势毁灭身前一切，即便是如此势不可挡地逼近却始终无法让穿梭于茫茫风雨中的那道人影望而止步。

“起码，那是我们认定的未来！我将步入终末，在这之前.....”

暗紫幽光在这斑斓无限的巨浪中消失地无影无踪，巨浪的斑斓却在此时产生剧变，阴影与黑暗重新纠缠海水，一点黑光从中现身而后瞬间爬满整片巨浪，紫光也在黑光的基础之上呈树状急速扩散。

“未来必须寻得另一处安身之所！”

鸦羽冲破海水的围堵，自海面与巨浪相接之处斩出一道使两者相离的间隙，顷刻间那被黑暗裹挟的巨浪在空中四散而逃，如瀑布般从天空倾盆而下，但那震天动地的轰鸣并不防碍结星使听清他的呼喊。

“嗡。”

在结星使眨眼之间，一柄黑剑已经向他直刺而来而结星使依旧从容不迫，手中突现一把银剑将黑剑直接击偏的同时又是数次挥击与斩击的相互交叠，剑身上附着未知的‘能’使攻击格外沉重有力再加之迅速的攻击让未都觉得必须调整姿态重新寻找机会。

“啊，现在我可以确认了，你在土里待了那么久然后爬出来发动的这场复仇之战也不过是你们通往那可能性微乎其微到连我都无法观测的未来的幌子，呵呵呵，哈哈哈，你和他甚至他们都一样，永远无法自己原谅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双剑僵持不下，而未的脚底海面之下一把奇色的庞大水形剑正无息地向他袭来，在结星使的剑刃上恰好反射进他的眼中，他并没打算后退了事，而是继续等待，直到时机到来。

“我们....都已找到自己的归宿和将至的救赎，而你呢？结星使。”

在水形剑即将刺向自己时，未选择卸力，抵抗力度突降一截而被结星使轻易击开剑刃，而在击开未招架后结星使选择乘胜追击，在未后撤时鸦羽散落，水形剑冲破海面的方向反而对向结星使。

“嘭。”

水形剑化作全面的泡沫将结星使包围在内，任凭未以鸦羽为导向在瞬间发起的斩击而纹丝不动。

“呵呵，我？我本无罪，何须救赎？倒是你们痴心妄想，在世间寻找替罪羔羊，把自己身上沾染的污秽与罪业统统甩干净的同时再把美名塞到他人手上，然后再让与之相等的重担把他压垮，让他癫狂、绝望，看！轮回一直以同样的方式在你们身上循环往复！”

泡沫消散过后，海水相聚而成四根水柱屹立于结星使的身旁，自他将银剑刺入海面脱手沉入海中后伴随惊涛骇浪在周边聚集水柱再度延伸向天际苍穹。

“这并非替罪羔羊，更不是痴心妄想，这是我们自诞生起就须抱有的觉悟与无法逃避的责任。”

“争辩到此为止，我不再多言，我选择尊重你们那渺茫的未来，但也请你觉悟，我的朋友，你的存在已经成为禁忌。”

眼前与脚下的世界开始转变，黄沙、巨石、密林、熔岩、冰川、沧海，在四柱以不同的色调转换的同时，先前经历的一切也再现眼前，而在频率逐渐加快而近乎达到统一无法辨认的极限时，界外之光也终于展现其真正面目。

“我的朋友，你的存在终将被校正，由你、由我，但这一进程的快进我想你也不会介意，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去思考，你的归宿与救赎是否还有缺陷。”

天空与大地如同两面镜子相互映衬着浩瀚星海之中无垠晨星，这里处于极夜永不见日，仅靠那一枚枚相连星体与一颗颗永恒明星就足以保留无尽希望。

“你一直在保存这些穷途末路的世界吗？”

“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的朋友。”

“啪。”

在辽阔的星原上结星使清脆的响指声却在不断回响，此时未才意识到，那不是指头摩擦碰撞能够产生的，星空正在如冰面般接连破碎，从那破损之中，无数颗燃烧的陨星正在从中缓缓坠落，将天穹遭遇的苦痛完好反照的大地也终将迎来比前者更加彻底的泯灭，但他明白这也只是结星使口中森罗万象的一角。

“我只需静候最后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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