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血黄沙录
002.一杯毒酒（旧版）

张树柱道：“是谁给你的毒药？”倒底不是平常之辈，身受苦痛之际仍能细心推测，徒儿自幼随已学艺，极少下山，没和道上的人物有往来，而自已素不用毒，如不是外人给的，如何会有这么厉害的毒药。

严一飞道：“是……是……？”心下有亏，竟不敢说出来，忽咬了咬牙，瞪眼问道：“涧上墓里葬的是什么人？这事……今天总可以说出来了吧？”

张树柱愕了愕，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事，颇感诧异，道：“你就是想知道墓里的人是谁，似乎不必用毒药来相迫，其实我早想告诉你了，只是见你年纪还青，不便过早地让你知道罢了。”

严一飞道：“可我猜测到了，为什么我会和墓中之人同姓，为什么每年清明你就要我烧香扫墓，这……不仅仅是巧合吧？”

张树柱想也没想，接着便道：“不错，你猜得一点都不错，我为什么要你每年都要扫坟，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父母虽有不对，作子女的却不能不孝，烧香叩头尽于人道，那是理所当然的，要你这样作难道也作错了吗？”

严一飞流泪哭出声来，道：“可……他们却是你杀死的。”张树柱这一惊非同小可，神态即变，颤声道：“你怎知道的？”严一飞泪流满面，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浑身颤抖，不仅悲痛双亲惨死，眼看抚养自已长大的人也垂危将逝，他怎能不大哭起来，真是：不是男儿不弹泪，只因末到伤心时。

张树柱忍着毒发苦楚，道：“你都知道了，那……那就好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手捂住胸口，身躯摇摇欲倒，严一飞急忙把师父扶住，疯狂地摇着他，流泪大声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毒害我的双亲，身为人子，却不能不对你……对你这样。”热泪如雨，滴在师父的脸上。

张树柱眼睛紧闭，忽地睁开来，抓住严一飞的手臂，脸儿露出笑意，道：“师父不怪你。”头一偏，身子软软倒下，严一飞给他喝的是几种混合的剧毒，十分霸道，见血封喉，张树柱功力再高，始终抵抗不住，给夺去了性命。

“师父”严一飞发出悲痛凄厉的叫声，显示出内心的痛苦，他不愿师父就此长逝，但师父还是死了，而且是他亲手毒杀的，想起和师父在一起相聚欢愉的情景，他的心几乎快要碎了，偏偏师父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他不能不报这个仇，却又舍不得师父死去，发泄心的怨恨，不住地大喊大叫：“为什么？这倒底是为了什么？这么不公平，要作弄我这孤苦零丁的人。”

哭声震林，便连水中鱼儿也惊得躲入乱草丛中去了，

林中本就寂静，哭声划空而响，大有惊雷之势，剧烈悲愤，显得极是悲伤凄凉。

是的，严一飞和师父相处日久，情似父子，他自小没爹没娘，是师父一手把他抚养长大，这不仅是血汗的艰劳，更是心头上的一丝深情，父母能够创造生命，却不一定能给儿女们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骨和肉之间的感情，感情谁人都有，但情感的深浅又有不同，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却给了父爱和母爱的双重情感，这更是不同一般。

“虎毒不食子”，严一飞悲痛之际，忽想起了这句话，自已和师父无亲无故，他给了所有一切胜于亲生父母，师父养育了他，却又害了他的父母，恩仇俱施，他身处双重两难之间，报仇不是，不报也不是，难于作人，而今，师父给他害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人世，至死毫无怨言，这怎不叫他悲伤流泪，痛嗷怨天。

便在严一飞悲呜之际，涧上崎岖怪石背后跃出一个鸡皮满面的瘦杆老者，裂着大嘴，嘿嘿地不住得意发笑，望着张树柱的死尸大笑道：“啊哈，几十年了，尽管你东藏西躲，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终叫你死在我的手里了。”声音沙哑刺耳，便如破锣，极是难听。

严一飞愤然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笑什么？”看他那得意的劲儿，捏捏拳头，真想揍他一顿出气。

那老者叫李通，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件害师事件便是由他一手策划的，严一飞本不知师父是害死父母的仇人，得李通暗中通讯，送毒暗算，本来有些感激他道出真相，此时见他面目狰狞阴险，犹其发笑的时候满面条纹牵动，便如恶鬼一般，悚人心惊，不觉大是反感，对他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李通发笑道：“你那死鬼师父叫你给毒死了，他与我有深仇大恨，现在他死了，所以我要开心大笑。”话说得极是不怀好意。

严一飞愕了愕，不禁勃然大怒，道：“要不是你，我师父也不会死的，你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浑蛋，你这恶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李通奸笑道：“我替你指出仇人，你不感激我倒也就罢了，却不该大发皮气，何况你师父是你毒杀的，又怎能怪起我来了。”严飞望了师父一眼，欲哭无泪，欲驳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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