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嬴政再次与我联络。
“外有合纵,内无一心,出路几何?”
我回他:天下之势,以权托大,虎豹相争,终有一死。
“虽有一死,依有一虎!”
我:田间除草,不除幼苗,待渭泾分明,除之,名正言顺!
他细细的品味着我的话语,将目光投入眼前的方寸之间,怔愣片刻。
我能感受到他于幼时不同,目光灼灼,腹含学识,字字斟酌,不离治国。
回秦几年,苦习诗、书、礼、乐、射、御六艺以博权臣。
年少喜玩乐狩猎,但随着年龄增长,他渴望亲历朝政,决断一切。
可是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暗示他上有相邦吕不韦,下有华阳夫人,后有母帝太后,前有秦族宗室。
他如草芥一般,在风雨重飘零浮沉。
君不如臣,臣权势滔天,民心不在,他的心早就不平衡了。
我很欣慰这番心境,我想要的就是这番有着雄才霸业的野心。
我虽然是数码人,但是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能控制权利的苍龙,纵使我在这这方寸之间屈居。
我也想有个人替我搅弄风云,拨云诡谲,运筹帷幄。
嬴政三年。
蒙骜攻韩,取十三城,攻魏国畅邑、有诡。
秦国发生大饥荒,韩国使者觐见,得以妙计。
百官不应允,唯嬴政觉可行,后得相邦支持。
朝内群臣忽视的目光,众口言之凿凿的拒绝,将他的龙威轻贱。
他拂袖离开之后,带着满腔得怒意找我。
“这天下寡人做不得主?这天下到底姓嬴还是姓吕?!!!”
我看着他阴翳得眼神,嗫嚅的嘴角,颇有怒发冲冠的气势。
作为数码人我是没有太多的同理心的,我只觉得他周身的帝王之气捎带着怒火。
我淡定的组了组词语。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韧不拔之志。
我所说的无非就是一个‘忍’字。
他起身驻足,盯着这句话,将手握成拳头,背过身去。
嬴政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愈发的隆准凤眉,身材健硕,一颦一动间尽显帝王之气。
他拧着眉,安然坐下,捧起一捆竹简翻阅起来。
喃喃道:“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他倒是越发的沉得住气了。
顷刻间,将情绪收敛掩埋。
秦王政五年。
蒙骜攻魏,拢取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等十二城。
秦初设东郡。
秦国逐渐称霸一方,权势的欲望日日在嬴政弱冠之年的眼眸中燃烧。
秦王政六年。
秦攻取魏朝歌,赵将庞煖参与纵攻秦兵败,于是移师攻齐,拢取绕安。
韩、赵、魏、楚、卫五国合纵攻秦,秦军大胜。
嬴政的双眸迸发出强势的欲望色彩,他更加的埋头苦读,日日的上奏的竹简摞的更高。
我见他穿梭在高高的宫墙内,繁重的公务和学习,压榨着他所有的时间。
似乎他生来就是为天下事,这大秦的每一方土地都是他的演练场。
直至秦王政九年。
22岁的嬴政亲政。
他身着黑色通天冠,着玄衣纁裳,头戴冕旒,高挺的身材,英俊的五官,经过岁月的打磨越发的沉稳大气。
恢弘的大殿上,他睥睨的看着朝堂文武百官。
低沉的嗓音,浑然天成的威慑力。
引得堂下的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样的霸气,这样的武威,似是盘踞在人间的一条苍龙。
可是到了夜晚,他的眉间聚集了一抹化不开的愁云。
他恭敬的喊我:“圣人?”
四下无人的宫殿里,他痴痴的望着前方的一轮明月。
我:你已得偿所愿,还有什么值得这样的辗转难眠?
正巧这时,一颗彗星划过天空,拖着异常耀眼的尾巴横穿了天空。
如此异象,伴随着嬴政长长的叹息声,将黑夜照的通亮。
“唉……”
“天下皆以孝悌忠顺之道是也,而莫知察孝悌忠顺之道而审行之,是以天下乱。”
他说的很轻,我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在纠结孝道与天下。
自从嫪毐成为赵姬的男宠之后,他总是会在窗前遥望甘泉宫的方向。
每每此时,他的眼睛就像是被一层雾遮住了一般浑浊起来。
冠礼大典越临近,他的眼眶愈发的浓郁起愁云。
我也喃喃道:“寸功未立,获封诸侯,建高墙宫室,游猎出巡……”
“私乱太后,太后私通之,绝爱之,有身。”
“觊觎王嗣,生子二人,皆匿之。”
“王季薨,其子未帝!”
……
我说的也很轻,但是一字一句清晰又深刻的传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我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用力的握起,像是要把指甲渗进肉里。
我知道有些事他已经铺好了路,只是静等收网的时刻。
渭泾已分明,若不除之,这天下便是一滩烂泥。
他的雄心壮志,他日夜刻苦的雄才霸业,会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眉眼间的野心和睿智已经如大山一般坚不可摧。
我想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良久,他重重叹息道。
“这天下必须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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