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陈文定从自己的住处被隔壁一阵莺莺燕燕的叫声吵醒。
他住的是一处小时钟酒店的套间,此时显然隔壁大清早有客人在办事。
甩开手表一看,仲没有六点!
越想窝火,陈文定扯起衣服穿好,大步来到隔壁门口,一脚便踹在门上。
“吵乜鬼啊?饿鬼投胎?大清早不搞西皮烂掉?”
这一声惊得里边一时间没点动静,隔壁另一间房却探出了个地中海脑袋,看了陈文定一眼。
旋即伸出个大拇指:“靓仔你好威嘢!你是不知,我好不容易睡着,就被隔壁这三八吵醒。
鬼喊鬼叫,好似被鬼打的凄惨一样!”
陈文定白了他一眼:“睡你的觉!”
“哦!”
门砰一声关了,隔壁这人自知陈文定这号是出来混的,不敢开罪。
其实这家场子是陈文定手底下罩着为数不多的场子之一,只是不知道做乜,老板和进场的马夫一直知道自己住这间屋子的隔壁。
平日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在他房间隔壁开时钟房的。
在楼层值守的马仔闻到动静,连忙小跑着过来。
“唔好意思文定哥,这匹马新来的,客人是个老头,死活要拖他到这间房办事。
我当时也没瞧见,等知道了两人已经进屋了。
我话她不要搞动静太大,没想到还是吵到了你。
你继续睡,我去叫客人换间屋子。”
“算了!别把老头惊成软脚虾了。
我也懒得再睡,你下去帮我买个早饭,顺带把游水华也请到我这边来,我有事同他讲。”
陈文定抽出一张百元港纸递到细佬手上,细佬满脸欢喜。
他们驻场的这票人,最中意的就是帮陈文定买早饭。
每次都是给一百蚊港纸,多的钱从来是落自己荷包。
“就来啊文定哥!”
马仔接过钱刚要走,就被陈文定再次喊住。
“懂点事,把游水华那份一起买了!”
“冇问题啊大佬!”
不多时,打着哈欠的游水华提着两份叉烧肠粉来到了陈文定的房间。
“搞乜鬼啊?大清早不好好睡,点样还要把我唤过来?”
“坐!”
接过游水华手中的肠粉,陈文定撕开筷子,食了口叉烧。
“大佬放话了,招牌要擦亮,我当真了!”
游水华刚要撕开塑料袋的手怔了一下,旋即笑笑。
“点样?准备怎么擦啊?”
“清账,收人了!”
陈文定埋头大吃,头也不抬应道。
“清账?你想怎么个清法?
还有收人你又准备怎么个收法?”
游水华索性放下筷子,看着示意他边吃边说陈文定摊了摊手:“我刚起,吃不下,你食你的。”
“清账这个就比较复杂了,一会我吃完慢慢同你讲。”
抓起一旁的天麻乳鸽汤饮了口,陈文定继续说道。
“收人这个事情才是我最头疼的,现在全港岛哪家字头都知道我们青山道招牌烂。
有点本事的根部不会拜我们的门,华哥你跟了阿叔这么多年,教教我怎么做?”
“这个好办。”
游水华看了眼已经被陈文定食完的肠粉,索性把自己那份也推了过去。
“要不你全吃了,我真的食不下!”
说罢接过刚才的话茬:“全港岛四百多万人,最不缺的就是矮骡子。
青山道名声再怎么散,大小也是有和联胜在上面做遮风招牌,不是那些零散小字头能比的。”
“我拜托,你把话说清楚,不是叫你来同我吹水和联胜的!”
“急乜急?我同你讲,眼下挖人过档,收老四九草鞋这些你就不要想了。
我们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底气,传出去仲被人笑话。
你把眼光看远点,元朗屯门这些乡下地方,以及各个郊区屋邨,那里边的中学仔,不少都是几十万矮骡子的预备役。
你要肯下功夫,舍得花钱,不怕你人收不齐,就怕你字头不够靠!”
陈文定推开食净的餐盒,摸出纸巾擦了擦嘴,对游水华这番说法很是不屑。
“我丢!原来你就想着去捞那票毛都没长齐的中学仔,我唤这些中学仔过来有乜用,搞队童子军去同别人大小声吗?”
“你当年不是中四仔没毕业跟的阿大?点解看不起童子军,这号人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给个三五蚊什么事都敢提你去做,未必就不见得比那些老四九不靠谱。”
游水华食了口烟,扣了扣桌面,继续道。
“怎么,你有更好的主意?”
陈文定摸过游水华面前的那包烟,兀自给自己点上一支。
“华哥,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别介意。
当年你号游水佬,从大陆偷渡过来的,我知道你们这些大陆表哥凶,要找就找你们这号舍命的角色嘛!”
“我挑!大陆表哥可不是来跟你做这号生意的!
你还要凶的,凶的要飞虎队出面才震得住的!”
游水华被陈文定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港岛这么多家字头,也少有去大圈仔做打仔的。
无他,这些人满脑子都是发财,你但凡不对他胃口,他管你什么大佬,见钱就捞,捞完就走。
留着你个大佬痴痴背锅不说,运气差点的,命都要填进去。
当年号码帮在西贡有个堂口的大佬就养了票玩命的大圈,几多条大飞走了八百万的粉。
这些大圈见到钱眼红,当即就把盯货的大佬给挂了丢到海里,自己开着大飞返大陆去了。
这么多年连根毛都找不到。
眼见陈文定还是不死心的样子,游水华继续补充道:“别多想,这些游水佬也不是你这几蚊钱养的起的。”
陈文定叼着支烟,一番吞云吐雾。
才不紧不慢答道:“华哥你不是游水佬来的?我看你这人就靠谱。
帮我物色一下,这号人我不要多了,两三个精干的就成,不行到时候再讲喽。
好了找人的事先放一放,场子的事情没撇清楚,就算找再多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总不能各个都来做杀猪佬卖鱼佬吧?”
陈文定自嘲的笑笑,旋即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仔细睇清楚了,我们青山道这么多年,完全是一笔烂账。
既然连最难缠的大D都交恶了,我想趁机把下边场子所有的收数权全部拿回来,不知道你几多意见?”
游水华良久不语,思量半天之后才开口应道。
“这件事情同没同大佬讲?”
“不讲,阿叔就让他享享福,场子他既然交给我们打理,这些破事我懒得去烦他。”
“那你知唔知我们场子被多少人插了手?”
“我管他几多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滚回自家堂口去!
青山道的数,只能有我们一家来收。
青山道的场,只能有我们一家来睇!”
游水华为难的搓了搓手,揉揉脑袋。
“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没钱就找不来人,没人就清不了场,没场又没有钱。
文定,你话一句,我这个揸数的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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