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
第六章续2(旧版)

沧浪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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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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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出来左转,上大马路,过了学校大门口,再往前走上两站路,就有一家电影院。冬日的夜晚寒意料峭,特别是刚从酒吧一出来,极大的温差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个冷颤,可麦穗和隋小飘心里都热烘烘的,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两人边走边聊,靠得不即不离,气氛缓和了很多,一路上都是隋小飘在听麦穗憧憬美好未来,听着听着,自己也禁不住开始向往了。

这是隋小飘第一次和女生单独看电影,可能是因为兴奋,脸有点发烫;可能是因为紧张,肚子好像隐隐有点作痛;不知道因为什么,心里痒痒的,好像谁在挠似的。他排队买票,麦穗去旁边买了一桶爆米花、两瓶水。

电影还没开始,两个人坐在大厅里等待,隋小飘不时喝一口水,想压住那隐隐的痛感,想冲刷那挠挠的痒痒感。可这并不管用,还让他不停的想上厕所,不到十分钟里去了两次,第三次又想去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只好强忍住了。

麦穗也是第一次单独和男生看电影,她觉得自己很奇怪,王伟强其实足够优秀了,约了自己好几次,也提出过一起看电影,自己都没有答应,今天自己竟然主动约男生看电影,而且约的还是隋小飘!

电影终于要开始了,隋小飘赶紧再去上了个厕所。麦穗抱着爆米花,不紧不慢的一颗一颗往嘴里送,可注意力压根儿就没在电影上。隋小飘怎么不伸手来拈爆米花?他是不喜欢吃吗,还是不敢伸手?是害怕碰到我的手吗?他坐那么远干嘛?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麦穗主动往隋小飘那边挪了挪,把爆米花桶送到他跟前,看着他。

隋小飘抓了一把,也慢慢一颗一颗往嘴里送。他想往麦穗那边靠一靠,可他又不敢;有时他甚至冲动得想一把握住麦穗的手,可他还是忍住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厅里不时响起一阵欢笑声,隋小飘想到了“相对论”。时间要过得慢一点才好,最好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时间随着剧情的发展在不断的流逝,再有半个小时电影就要结束了。隋小飘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他多想像旁边那男的那样,伸手揽住身边的女孩啊!他一会往这边靠靠,一会往那边靠靠,一会仰躺在椅背上,一会又前倾着身子;电影还剩不到一刻钟,隋小飘终于伸出了手,可是伸到半空他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假装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抱在脑后。

麦穗倒是坐得安安稳稳的,看着隋小飘挪来扭去,她把手搭在和隋小飘之间的扶手上,时间久了有点发麻,把手臂支起来,头靠过去用手撑着,这样舒服一点。

这该死的电影就这么结束了,隋小飘怅然若失。深夜的寒冬即使没有风也让人感到凛冽,麦穗觉得手有点冷,刻意靠近隋小飘,以致两人之间既没有缝隙也感觉不到对方的身体。隋小飘复述剖析着刚才断断续续看过的电影,不时笑一两声,麦穗就跟着笑。隋小飘双手插在兜里,手心微微沁出了些许汗水,伸出来透透气,感到一阵寒意,放在嘴边哈一口气,又放下,无措的不知如何安放,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还是插回兜里。

校园的马路上行人已然稀少,偶尔几个也是一对一对的,应该都是过完圣诞才回来的情侣,相互依偎着,甜蜜得令人羡慕。两人从行政楼前那条大路进到校园深处,到了男生宿舍区,隋小飘说送麦穗回宿舍了再返回来,麦穗没有反对。穿过篮球场,隋小飘准备走经过体育馆和食堂门前的大路,麦穗说走鹊桥近一些。经过小树林的时候,麦穗说:“今天站了一天,又走了那么远路,我腿有点酸了,要不我们坐一坐再回去?”隋小飘心里矛盾极了,挣扎了一阵还是说:“天太冷,夜深了寒气更重,别着凉了,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得站一天呢。”麦穗不说话了,两个人默默的走着,深冬寒夜万籁俱寂,麦穗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咔咔”声格外刺耳。

隋小飘送麦穗到兰苑门口,目送她走进大门转了弯直到看不见背影了方才收回眼神。他觉得身上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而胸口又好像压上了一块巨石,闷得慌。他不想回去,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转到体育馆,还有一家小商店亮着灯,进去买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又不嫌折腾的从鹊桥来到湖心岛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拆开香烟,抽出一支点上,猛吸一口,重重的吐了出来。他还不是很会抽,烟到喉咙口就呼了出来,感到呛得难受,但这重重呼出来的感觉很好,似乎能缓解心头那莫名的压抑。湖面的风轻轻刮在脸上,他并不觉得冷,反而感到无比舒畅,他甚至高高仰起头,迎接这寒风的洗礼!他深深的再吸一口,仰面朝天喷出一道浓浓的烟柱,看那袅袅香烟随风飘荡、飘荡,直到四散得无影无踪……

元旦节一到,同学们就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要迎接期末考试,兴奋的是春运火车票开始预售了。买火车票就意味着回家,回家就让人兴奋,大多数外地同学都选择利用元旦假期去火车站买票。黄勇和关月是江阳本地人自然不用买票,麦穗是江北本省鹤州人,坐汽车就行,也不用买火车票。一号一大早,隋小飘就来约向天歌一起订回家的票,向天歌一号二号都没空,两人约好三号下午去火车站。

火车站人山人海,售票厅排着几十条长长的队伍,都是归家心切的人们。家?家是什么?隋小飘排在向天歌身后胡思乱想,家是自己从小长大的那份熟悉空间吗?或者爸爸妈妈哥哥在一起就是家吗?爸爸妈妈终究会老去,哥哥会结婚,到那时候什么才是自己的家?他不是很说得上来,反正他有点儿恋家。

长长的队列排得很紧凑,摩肩接踵的,他很久没跟向天歌挨得这么近了,秀发散发出的淡淡香味,熟悉而陌生。向天歌突然转头,扬起的马尾拂过他的脸,痒痒的,是久违的感觉。过完高一暑假,他和向天歌的个头都窜了一大截,他在班里篮球队的位置由后卫变成了前锋,向天歌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他们俩的座位也由同桌变成了前后座,向天歌坐他前面。尽管还是关系亲密,但和高一时已截然不同,向天歌变得文静起来,跟他聊天的内容也仅限学习啊、诗词啊、黑板报啊这些正经话题,以前随便开的玩笑现在基本不开了,以前习以为常的肢体接触现在更是不可能了。他上课时经常走神,偷偷瞧着向天歌背上若隐若现的胸带发呆,直到向天歌转头时扬起的马尾拂过他的脸。

“我们买硬座吧,小飘。”转过头来的向天歌问道。“嗯,好。”隋小飘未加思考便答应了。“硬座划算一些,买卧铺也只能优惠硬座的一半,反正一个晚上就到了。”向天歌还是解释一番。“嗯,只要你不怕累就行。”

只有学期的最后半个月大学生们才会再次回味高中时的艰苦,向天歌她们紧张复习了俩星期,结果考试题目出奇的简单,完全就是举轻若重。隋小飘他们也是,大学的第一次考试让他们惴惴不安,诚惶诚恐的接过试卷一看,却也不过如此。

考完试后的大学生社交对象基本都以老乡为主,大包小包兴高采烈的结伴奔赴那哺育他们共同长大的地方。谁不说俺家乡好?无论她是富庶还是贫瘠、秀美还是穷恶,她都是每个人心中最为眷恋的热土!无论你身处何方、心在何处,她都是每个人魂牵梦萦的圣地!

回家,对向天歌而言尤其期盼,她想爸爸妈妈、她想外公外婆、她想高中同学、她想儿时玩伴、她想自己的小房间、她想小房间匣子里的秘密。此刻,自己就坐在回家的列车上,家,似乎触手可及了。可家变了吗?妈妈还会叫我“小甜甜”吗?以前的同学和玩伴还是当初的模样吗?昔日的老师们会问起我的境况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向天歌有感而发。隋小飘笑道:“不用怕,随便问。即使你不问,我也会撵着告诉你。”向天歌说:“你不是来人,你是去人!”隋小飘接道:“‘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我想改个名字,改做隋小春。”向天歌脸“唰”的一下红透了,说:“还好意思呢,这会儿背得好,考试的时候就全忘了。”说完脸又一红。

隋小飘不会忘记,那正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语文考试,其中有一道填写古文诗词上下句的题,上句是“士为知己者死”,要求考生填写下句。隋小飘怎么也想不起来下句是什么,轻轻捅了捅坐他前面的向天歌,向天歌背往后靠过来,稍稍侧过脸,听他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的下一句是什么啊?”刚问完,隋小飘就见向天歌脸“腾”地变的通红!那耳根子更是绯红绯红,他都能感觉到火烧火燎的!“@¥%*#。”向天歌羞怯的嘀咕了一句,隋小飘没听清,又问:“‘士为知己者死’的下一句是什么?”虽然幅度很小,但隋小飘感觉得到向天歌在跺脚摇头晃身子,又羞又恼,低低的娇嗔道:“@¥%*#。”终究还是没听清,只得作罢。

隋小飘见向天歌提起往事,尴尬的笑笑不说话了。向天歌问他:“小飘,你更喜欢诗还是更喜欢词?”隋小飘说:“都喜欢,但好像诗涉及的内容更宽更广,相对而言,词表情达意更多一些。”向天歌想想,点点头说:“可能和产生的背景有关吧。词在唐代不太能登大雅之堂,题材相对也窄,到了宋代题材宽广了些,但还是受限于乐谱。初唐音乐磅礴大气,到了北宋,靡靡之音渐行,很多词都不免带有浓辞艳句,但还是有很多精品,我认为可以和唐诗相提并论。”隋小飘说:“是,苏轼和辛弃疾的词就很好。虽然难比你的大李杜,但和你的小李杜比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向天歌说:“李杜一个是泰山一个是北斗,别人也无须和他们比较;小李杜只是我个人偏爱,不评论其高度。”隋小飘说:“大李杜二人,一个豪迈雄奇、飘逸清新;一个恣意纵横、沉郁雄浑,分别为古体诗和近体诗的巅峰。”向天歌说:“我觉得可能杜甫还是略逊于李白的。”隋小飘说:“看怎么比,比古体诗甚至绝句可能要逊色一些,但就律诗而言,杜甫绝对是第一人!工整合律又不露痕迹,李白更自由一些,不会因律舍意,会有不合格律的时候。”向天歌看着他说:“没见你以前有那么喜欢杜甫啊!以前你不也喜欢李白多一些吗?”隋小飘笑笑,说:“那是以前对杜甫的诗读得不够深入,初读平淡无奇,反复精读才能发现其神韵。就像人也一样,有些人,越是相处得久,越能发现她的美。当然,还有些人,简直就是李白杜甫的结合体,一见便摄人心魄,再见令人如痴如醉,每次见都让人欢欣愉悦,不见则让人失魂落魄。”见向天歌并不答话,顿了顿,又说:“李白天马行空、过于浪漫,不食人间烟火,只可仰望;杜甫锻字炼句,过于苦楚,心怀天下苍生,尤为可敬,但他们都不如苏轼接地气。”向天歌说:“苏轼是个全能冠军,但还是词更突出一点。”隋小飘说:“我最欣赏的是他的豁达。他豁达的人生态度是最值得学习的,”不禁正声念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念完,又笑对向天歌说:“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多么洒脱、多么超然!”向天歌笑道:“李商隐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也不遑多让,甚至境界更高!”

隋小飘说:“你那是爱屋及乌。李商隐晦涩难懂,但这句确实不错。”向天歌道:“什么爱屋及乌呀!你说的豁达的生活态度,他这句就是境界更高嘛!‘一蓑烟雨任平生’,那是被动的,在外面淋雨了,不任平生又能怎么办?‘留得枯荷听雨声’才是主动的,不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自我安慰,而是把生活中的各种境遇当做乐趣,这才是真正的享受生活!”说完,以胜利者的姿态朝隋小飘眨了眨眼睛,又沉静下来,幽幽的说:“都说李商隐晦涩难懂,其实人家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早干嘛去了!”

隋小飘不确定这话里是否有话外之音,不敢乱说话。向天歌又说:“小飘,我想问你个事情。”隋小飘靠着车窗,看着她说:“问呗。”向天歌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元稹?”隋小飘笑笑说:“总的来说元稹还是不错的。其为官从政,值得景仰;其诗歌文章,值得推崇。但他对爱情的态度,我很鄙视。为了仕途,不惜以婚姻为手段,攀高枝而抛弃崔莺莺,抛弃了吧,又写一部《莺莺传》以作怀念,这有那什么又立牌坊之嫌;好吧,韦夫人也不错,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墨迹未干,又搭上了薛涛;那你就跟薛涛好好过呗,一转身又换了刘采春,跟刘采春最终也不过是游戏而已。元稹这种爱情态度我实在不敢苟同。”向天歌认真的看着隋小飘,安静的听他讲,听他说完,问他:“那你对爱情的态度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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