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九十二章 万蛊噬心（旧版）

“她也是苦命之人，被痋术所制。”龙耀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边，看着远去的囚车，感叹了一句。

????石珀威忙转回身，低头应了个“是”字，视线突被龙耀手中一卷书册吸引住，好奇地问道：“师父在看什么？”

????龙耀笑了笑，将封面亮给她看了看，“就是世子妃那日拿过来的。此书果然不愧是临渊府书库里带回的抄本，里头记载了许多可以入药的珍稀之物，相关产地、药性和使用之法都十分详尽，读来颇得进益。为师约莫记得，当初在献国痋学的藏书中好像也有类似的药典，只是未及细看，后来又找不见了……”

????石珀威听他如此赞誉，忙拿过书册翻开，只看了头两页便陷了进去，居然不肯再还给师父，自己拿回小院中精读，越读越是投入，除了看诊病患以外竟是半刻也不肯放下，锦娘临行前那句语焉不详的话自然也被抛在了脑后。

????又隔了一日，临安城防正式开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袪邪的鞭炮声响，入夜不歇，热闹得犹如过年一般，连医馆都不能免俗地在门楣上挂了红色的尺头。

????因为龙耀还在，医坊的许多事务不用石珀威照管，外间的热闹更是引不起他的兴趣，从早起时他便捧着那本医书，一直研读到眼眸有些困倦了方才恋恋不舍地合上，揉着眉心起来走动两步舒活筋骨。

????锦娘那日刺杀周立冬的短剑被赵凌雪拾回后，一直放在这个房间的边案上没有收拣，石珀威走动之时无意中扫了一眼，瞥见剑柄上所镌的“痋学”二字，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林林总总，不免心生感慨，顺手拿起来看了看，抽出半寸长的剑锋。

????锋刃清亮如水，微泛幽光。

????锦娘被带走前说的那句话突然又从脑海中划过，令他的胸口不由自主地一紧。

????身为圣子，锦娘也许偏执，也许狠辣，但她绝不疯傻，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救不了她……救不了谁？

????石珀威握紧了短剑的剑柄，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四肢有些发软，踉跄一步稳住了自己，转身冲出小院，直奔药房。

????龙耀正在房间角落清点库存，被旋风般卷过的徒儿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石珀威顾不上回答，打开了药房北墙边放置成药的柜子，在里头上百个小瓷瓶中找了一阵，拿出个带有浅绿色瓶塞的，和短剑一起搁在桌案上，又奔出房门端来一盆清水，拔开瓶塞，将瓶内的药粉倾倒出来。

????无色的粉末入水即溶，水质看上去依然清亮，石珀威定了定神，拔出短剑，将剑刃浸入水中。

????龙耀看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面色也随之变得十分凝重。

????大约半刻钟后，盆中的清水渐转为藏青。

????石珀威的脸上已不见半点血色，眸中腾起泪意，转头看向龙耀，语调甚是惊慌，“师父您看……这、这是不是……”

????龙耀眉头紧皱，盯着水盆又看了许久，低声道：“痋术之中的禁忌。这是万蛊噬心之毒啊……”

????区无忌从狭窄幽黑的玄灵洞口走入，在中庭熊熊燃烧的火把下站了许久。

????崖顶裂缝中透入的一缕天光打在他仰起的脸上，将满布在眼珠上的凌乱血丝映得十分清晰。

????临安城防开禁，他第一时间乔装潜入探听消息，回来后这般表情，倒让等在这里相迎的敬彦既有些胆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蹭过去。

????“区大哥，师父还等着呢……”

????区无忌冷冷地瞟向他，稳住心神，转身大步走向鸠鹤拔所居的石室。

????“启禀掌尊大人，无量和无病不幸落入他们手中，已为君上尽忠……”区无忌躬身行了礼，眼圈发红，语调努力保持平稳，“皇陵没有得手，至于锦娘……”

????一直面无表情听着的鸠鹤拔瞬间抬起头，眸中露出急切之色。

????“……据说是见了血，但这几日临渊王府并无动静。”

????鸠鹤拔的唇边绽出笑纹，长长吐了一口气，“见了血就好。万蛊噬心之毒前三天没有明显的症状，自然没什么动静……我就知道锦娘不会让我失望。”说罢看向眼前的红色钵盂，里面一条深褐色蠕虫安静的躺在正中。

????敬彦抓住机会恭维道：“那还不都是师父事先安排得妥当嘛。”

????鸠鹤拔对这句话似乎很是受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走向石台上的木箱，低头透过青纱看着箱内的两只蛊母。

????区无忌问道：“掌尊大人疗伤所需已经准备万全，今日就开始吗？”

????“嗯，就是今日了。”鸠鹤拔笑意晏晏地转向敬彦，“以蛊母法疗伤，施行起来并不容易，尚须心腹之人从旁助力。为师以前就问过你，今日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

????敬彦忙道：“能为师父略尽绵薄，徒儿万死不辞。”

????“我就知道你最靠得住。”鸠鹤拔满意地呵呵了两声，挽起右手袍袖，伸入木箱中抓出了一只蛊母，捏紧，自袖底抽出匕首，转瞬间便剥开虫腹，将一枚雀卵大小的心脏剖了出来，带着血滴放入小碟之中。

????这间石室因兼作寝居，靠内放置了一张宽大的长榻，榻上一张红木小案，鸠鹤拔展袖在案边坐下，将手中的小碟放在案头，示意敬彦坐到对面。

????不知为何，敬彦突然觉得室内气氛有些古怪，胸口没来由地发闷，听令到榻上坐下时头一晕，差点绊倒在地。

????“彦哥儿小心些。”无声无息消失的区无忌此时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将一个托盘摆在红木小案上，盘中放了一个琉璃小瓶和两只小杯。

????敬彦认得那是鸠鹤拔盛放万蛊噬心的小瓶，心跳稍稍有些加快。

????“为师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要拿玄螭疗伤，我的体内必须先有万蛊噬心，借其毒性传发药效，”鸠鹤拔将毒药倒在两个小杯中，自己拿了一杯，抬袖一饮而下，“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没、没忘，就是……太过于替师父高兴了。”敬彦僵硬地笑了一下，“不知徒儿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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