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八十章 寻找方案（旧版）

两列骑兵从城墙侧方冲出，马蹄踏出扬尘，长鞭脆响，勉强将这拨冲压挡了回去。

????骑兵后方，一辆高高堆放着草袋的平板车被推到主道正中，张齿由王统领搀扶着，十分艰难地爬到草堆顶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周立春纵马来到板车旁，赤那在身侧一甩长鞭，高声喝道：“都不要吵！”

????趁着瞬间静寂，勉强站稳的张齿挺直了腰身，向四方拱手，扬声道：“各位父老，京城疫灾虽是大难，但也不必过于惊慌。”他一指旁侧的周立春，“临渊府的世子爷也还站在这里，下官身为内阁首辅，府中老幼绝对没有一个外逃的！临安乃是天子之城，自有上天护佑，朝廷愿与诸位一起，共安天命！”

????他一个五旬老人吼得声嘶力竭，鬓边花白的发脚有些凌乱，又穿着一身高阶紫袍官服，下方涌动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平静了少许。

????此时增援的禁军终于赶到，面蒙黑巾列队奔来，密密地挡在紧闭的城门之前。

????从伏牛镇回到临安后，石珀威一直在专心研究调改药方。他是从疫病初始之期便开始参与诊治之人，摸索出的药方已有改善病情的效果，但之后总会出现多次反复，于危重患者也不太有效。

????这方面周立秋有心也插不上手，除了过来帮忙搬运照顾病人以外，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石珀威与周立冬小声研讨商量。

????“把你们最新的药方给我看看。”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门边响起，众人回头一看，顿时满面惊喜，纷纷叫道：“师父！”“龙大夫！”

????龙耀微笑着点头回应，健步而入，“刚好有事情过来，遇上封城真是吓了一跳。”他将肩上包袱递给下人，到桌边坐下，先看过石珀威的药方，略加思忖，扯过了一张纸笺，边写边道：“若按当年献国的疫情推断，朝廷这次决断还算及时……这个方子，是最后不知多少条人命才堆出来的，赶紧煎出来，先给危重病人试一下。”

????周立秋惊喜地道：“龙大夫当年去过献国？那您这一来，临安百姓岂不是有救了？”

????龙耀按了按额头，没有说话，石珀威在一旁低声解释道：“没有那么简单，相似的表征不代表就是一样的疫病，即便真是完全一样的病症，隔了三十年也会有所不同。师父以前的经验虽能帮上大忙，但还是要看最终的药效如何。……说句实话，每每瘟疫之灾，若要消散，总是半靠医者，半靠天命。”

????说到最后，声调已微微有些喑哑。龙耀很清楚这种身为行医之人的无力感，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按献国旧方熬制的药汤很快煎出，石珀威到前堂帮着给危重病人喂服，又将空药碗收入托盘中，拿回内院。

????走到药房外的连廊下，他只觉得异常疲累，一时撑不太住，靠在墙上暂歇。

????周立秋在院中看见，赶忙上前接过托盘放在扶栏上，担心地劝道：“你也应该去睡一会儿了。要是连你都累倒了，不是更没有人能帮上龙大夫了吗？”说着由袖中取了手帕，想要给他擦拭额上的细汗，却被他后退两步刻意躲开了。

????“怎么了？”周立秋不解地问。

????石珀威扶着青砖墙面，低声问道：“立秋，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我相信龙大夫和你，你们会找到办法的。”

????石珀威扶在墙上的手似乎逐渐没了力气，身子晃了两晃，向后缓缓倒下。

????周立秋吓了一跳，抢上前拦腰抱起，一面高声叫着龙大夫，一面将他抱进房中。

????正在药房的龙耀闻声奔过来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以软巾垫在手腕上细细按诊了许久，又察看眼睛与舌面。

????石珀威这时已经转醒，脸色潮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周立秋赶忙上前扶住，在他身后垫了一个靠枕，焦急地询问龙大夫：“他怎么样？”

????龙耀默然沉思，没有回答。这时周立冬闻讯也赶了过来，在床前蹲下探了探脉，面色紧张得有些发青。

????石珀威低声问他：“外头第一批服药的病人，现在可有起色？”

????周立冬忙答道：“只有少数几个人不再咯血，但还都是高烧难退。”

????“这么说来，也许应该试着再加一味……”

????龙耀快速打断了他的话，“为师知道该怎么调方子。你现在要少动思虑，只管好生歇着便是。”石珀威从枕上微撑起来，声音虚软，但语调坚定，“师父，此时不能求稳，请您老人家尽量大胆一些。我刚刚发病，正好可以为师父试药。”

????周立秋震惊地看着两人，“试药？怎么个试法？”

????室内的医者都沉默了下来，片刻后，龙耀起身来到外间，一个人沉着脸想想停停，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写出一张新方，递向周立冬，“去煎药吧。”

????周立冬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面色微惊，“龙大夫，会不会太险了些？”

????龙耀低头看着自己青筋隆起的苍老的手，好半天才轻叹一声，“照方煎药。”

????石珀威病倒的消息周立秋想了想，没有传回家里。临渊王府暂时也未发现病例，但以赵凌雪素日的性情，怎么都不可能自己躲着旁观。她在府中等了许久不见夫君回来，便忍不住想要出门看看，结果刚走到东院二门边，便被赤那拦了下来。

????“世子妃，外头乱糟糟的，实在太危险，赤那绝不可能让您出去啊！”

????“不让我出去？”赵凌雪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赤那，“咱们两个单打独斗的话，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拦得住我吧？”

????赤那噎了一下，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立春从外面进来，仿佛没看到两人在对峙般，叫道：“小雪过来，我正找你呢，有件要紧的事，必须得你帮忙。”

????一听说能够帮忙，赵凌雪立时精神一振，“你说。”

????周立春握住她的手肘，引她走进书斋南厢的藏书室，“这些书里面刚好有消解这次疫灾的办法……”

????“真的？”赵凌雪仰头看着满满数排与屋梁等高的书架，又惊又喜。

????“可立秋立冬都在帮忙，我还得平稳京城大局，事情更多，全都抽不出身，只能请你帮着查找一下。”

????赵凌雪的手指不由自主捏住腰间的衣带绞了起来，有些为难地道：“要我翻书啊……不能找其他人帮忙吗？”

????周立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府内的藏书，里头不知道暗藏了多少隐秘，不方便给外人看的。”

????赵凌雪犹豫了一下，闷闷地道：“那……那……那好吧。”

????安稳住了赵凌雪，周立春大略又处置了一下协助夜间巡防的事，这才带着几名亲卫出门。

????这时天色已经透黑，改为临时病堂的几间店面里只有数盏油灯照明，气氛极为暗沉。周立春直接穿行到后院，一眼看见小弟呆呆站在院中，忙加快了步伐，对他道：“你传信说龙大夫已经进城，这还真是个好消息，他老人家有没有医治疫症的……”话到此处，他方才看清了立秋的脸色，眉心不由一皱，“怎么了？”

????周立秋眼睑下一片暗青，声音有些低哑，“大哥……石珀威也病倒了……”

????周立春吃了一惊，绕过他走向对面的屋廊，正好遇上龙耀从室内走出，急忙问道：“珀威还好吧？”

????龙耀满眸疲色，扶着廊柱稍站了站，既像是在回答他，更似在努力安慰自己，“此病虽烈，但也有不少人能熬过来自愈……威儿的身体，一向强健……”

????这时周立冬捧着一碗新熬的汤药从药房走来，周立秋立即迎上前接过，自己端到石珀威床前，先将他半身扶起，试了药温，小心地喂了两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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