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奔波在天龙的日子
第89章 第三个故事（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谷主秦洪海站起身来，看一眼满脸焦急的裴老奶奶，说道：“刚才，裴门主和徐慕冬，各讲了一个故事。”
“却讲得差别极大，难辨谁是谁非？”
“不如让本座也讲一个故事，供大家参详。”
“那也是一个，关于四百年前略门消失那一夜的故事。”
秦洪海望向碧空，缓缓说道：“快四百年前的那天，在黄昏时分，药门内宅一个年轻弟子，在储药房值守。正在翻开医书的他，被一阵敲门时惊醒。”
“来的是两名兵门弟子，这年轻弟子正好认得。是兵门极有地位的两个二品弟子。两人携谷主的手令，领取若干药物。他不敢怠慢，赶忙奉了茶水后，便拿着清单，进入藏药房，归拢药品。
“让他震惊万分的是，领取的是竟然大量毒烟、毒药、毒膏之类的东西。”
“他感到蹊跷，各门最常领用的，是一些跌打药物，偶尔也有提取少许毒药。可，一次性领取这么多毒药毒膏的，这还是第一次。他生性胆小，害怕担责，便想再看一遍手令确认清楚。”
“他刚想走出藏房小屋，便听到外面两名弟子肆意说笑。大意是今晚三门联手，攻其不备，又有毒药在手，略门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这类的话。”
“他听到这话，瞬间吓得魂飞魄散，那还敢出去，万一被对方发现自己听到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药门三品弟子，恐怕会被直接灭口。师父时常教导他谨言慎行。”
“他强自镇定下来，竖起耳朵偷听，竟然是谷主联合三门。要在今夜丑时（凌晨两点），屠杀整个略门。”
“他突然想起，与他略门私恋的女弟子。想起爱人的如花俏脸，顿时心急如焚。可也一时想不出办法，在大厅那两位弟子的催促之下，只得赶紧将清单上的药品给包裹起来，交付给了对方。”
“来回走动，苦思冥想的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将药房中库存的六十枚“三绝丹”一股脑地给卷走了。趁天色昏黄，带着小包裹，奔上了北山顶。”
“满头大汗的他，奔到略门东面的围墙外，模拟发出如同夜枭一样难听的叫声。果然不久，他朝思暮想的恋人，越墙而出。”
“他惊魂未定地告知这女子，刚刚听到的惊人消息。那女子听完，也顿时惊呆了。他抓起那女子的手，说出来想跟她远走高飞逃出三绝谷的打算。”
“那女子沉默了许久，泪水婆娑而下。紧紧将那男子抱紧。拥抱片刻，男子觉得身子一僵。原来是那女子趁他不防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远远地拖到了东面的小树林中，找个阴暗隐蔽的地方给藏了起来。”
“那男子浑身僵硬，也说不出话。只得任那女子肆意而为。那女子在他身上摸索片刻，取走了装有那六十颗“三绝丹”的小包裹。”
“昏暗之中，他愤怒不已，可又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
“黑暗中，好一会，只觉得一阵清幽香气扑面而来。那女子深深吻了吻他，如同死离死别一般。那男子感觉有泪水滴落在他脸庞上。”
“好一会儿，才听到爱人的柔情细语：“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啊。”
“那男子顿时明白了一切，忍不住地流下眼泪来。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他在心中呐喊：“不要啊，不要回去送死啊。我们可以逃走的。”可惜，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缓缓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听到无数人的厮喊声，那男子醒了过来。那男子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发现身体已经能动了。他心急如焚，着急万分奔向略门。”
“只看见，略门内宅火光四起，厮杀声、惨叫声、诅咒声四起，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已经是人间炼狱。”
“他万分着急地翻上墙头，看见明火执仗的兵门弟子，正在内外宅追杀略门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没有放过。他眼见一个十岁的男童，被一个兵门弟子，一刀砍翻，那弟子脸上带着可怕的狠劲。他翻了进来，为保安全，顺手捡起一把钢刀，偷偷向后宅溜去。”
“半途上，遇见两个法门弟子。那两个弟子见他左胸口是药门的标记，忙提醒道：“兄弟，别往里走。里面没有活口了。略门门主夫妇带着剩余的人，逃往西边悬崖方向了。”
“这男子，心中一愣，只得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跟着两人奔了出去。待到穿过西侧大片树林，跟着一片厮杀声，来到悬崖，发现已经团团了不少人。”
“他拼命挤了进去，看到对面，被逼到悬崖边的，正是略门门主夫人和仅存的几十个弟子，地面还倒着许多尸体。”
“而场中央，略门门主裴不屈正被法门门主和药门门主给围攻。裴不屈此时险象环生，谁都看得出，落败只在片刻之间。”
“他又发现，一向被惊为天人的谷主徐彬，此时已躺在地上，成了一具焦尸。他拉了一名药门弟子询问，才得知谷主徐彬从略门门主裴不屈手中拿到了“阴阳造化丹”，忙吃了下去。”
“结果他之前服用过一颗。他不知道这药药性太烈，效果逆天遭天嫉，服用两颗则会引发体内内火焚烧，无药可解，必死无疑。”
“他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爱人。始终不见。而此时，略门门主裴不屈已被两大门主联手击毙。”
“略门门主夫人李菲悲痛之下，便抢先跳下了悬崖。而其他或者略门弟子见状，毫不犹豫地跟随主母一起，跳了下去。边跳边发出无穷无尽地诅咒声。围攻的三门弟子，一时惊惧地愣在原地。”
“那法门门主他一拱手，向药门门主说道：“劳烦欧阳门主，在此率领药门弟子，将这里的略门尸体，扔落悬崖。其他工作，由本座处理。”他不等对方回答，环顾四周，喝道“兵门门主已死，兵门弟子与法门弟子听令，与我一同赶回略门内宅，斩杀余孽，处理尸体。”说罢，大批弟子，便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欧阳门主一挥手，剩下的药门弟子，便开始在那一一区分尸体，将三门弟子的尸体集中堆放在一旁，而将左胸口带有圆圈标记的略门弟子的尸体，扔落悬崖。”
“那男子发疯般，在尸体中翻找，翻找他的爱人。那一刻，他既希望找到，又希望找不到，希望她早已悄悄逃出谷外。好一会，他发现一个身形酷似她爱人的尸体，趴在悬崖边。看情况，是被人用一柄利剑从右后背贯穿。”
“他既忐忑又悲痛，蹲下身来，翻过来一看，果然就是他的爱人。他赶忙探查她的鼻息，竟然还有几分微弱的气息。”
“他想赶忙施救，又看到附近都是自己药门的弟子。不敢妄动，突然集中生智。他转身朝药门门主，大喊道：“门主，我们可能上当了。内宅的略门弟子已经死绝了。药门和兵门，是去抢略门内宅的珍宝去了。”那药门门主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咬牙怒道：“留下几个三四品弟子处理善后，其他弟子与我跟我走。”说罢，便率先掠身而去。”
“他见大部分武功和地位较高的弟子跟随门主都走了。只留六七个，跟自己一样武功低微的三四品弟子，才放下心。他顺手向关系不错的师弟，要了一些疗伤药丸。乘着夜色一股脑儿的塞进了他爱人的口中。”
“好一会，他爱人恍恍惚惚地恢复了意识。他告诉她，略门夫人和幸存的弟子都跳崖自杀，要她跟自己逃走。”
“他那面无血色的爱人，露出一抹惨笑道：“譬如朝露几多欢，愿君如意代代传。你要好好地替我活着啊。”
“说罢，便猛地一脚踹开了那男子，然后转身投下了悬崖。”
“那一刻，他如被冰雪，他痛苦欲绝。”
“他喃喃自语道：譬如朝露几多欢，愿君如意代代传！”
“可没有你，哪里还有欢乐，哪里还有如意生活?”
“那一刻，他心中升起滔天恨意。他恨透了三绝谷的人，他恨不得所有人都去死。”
“他咬着牙根，立志复仇。他发疯似地，将所有的尸体，都扔落悬崖，也不管是略门弟子，还是其他的三门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其他弟子赶忙阻拦，不得以将他打晕过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因为略门这一夜惨案，他竟然得到药门门主的重视。看药门门主得意的模样，显然是因为那一句提醒，让药门门主及时赶到，将略门珍宝分到了一杯羹。药门门主欣喜之下，觉得这个平时不曾关注的弟子，颇有才智，便将他收为弟子，由他亲自传授本领。”
“而他呢，从康复之后，便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唯唯诺诺，不再胆小怕事，而是变得锐意进取，勇猛果敢。他勤练武功，钻研医术，逐渐开始在同门之间展露头角。他更是刻意交好兵门和法门的杰出子弟。”
“几十年后，他虽没有能力夺取门主之位，但也成了药门颇有影响力的长老。”
“而在他临终之际，他避退了夫人与两个女儿，颤巍巍地将那一段心中痛苦之事，告知了唯一的儿子。儿子这才知道了，看似春风得意、勇猛果决的父亲，竟然背负这样痛苦的心结。”
“得父亲倾力栽培的儿子，同时为略门的悲惨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儿子指天盟誓，发誓会将这份为略门洗刷冤屈的使命，传给每一代子孙。督促他们勤练武功，不断超越父辈，直到有一日夺得谷主之位，为无辜惨死的略门弟子，昭雪平反，填复父亲心中的遗憾。”
说到此处，谷主秦洪海哈哈大笑，双目泛红，缓缓说道：“在场的诸位，你们猜，这个药门弟子，叫什么名字？”
满场的人议论纷纷，对面演武台上的徐慕冬也是心中一动。李重阳与张之远两人，交换了一个颜色，仿佛是要印证彼此的猜测。
“那人，叫秦明！”
谷主秦洪海停顿了片刻，终于说道：
“正是本座的先祖。”
裴老奶奶泪眼婆娑地说道：“譬如朝露几多欢，愿君如意代代传！”
“我小时候，曾经在谷底潭边，看到一块青石上刻着这几个字，痕迹极深。”
“我那会好奇，问我母亲，这青石坚硬无比，刀剑难损，谁那么大本事，能在这青石上刻下字来？”
“我母亲告诉我，几百年前跟着门主李菲跳下来的略门弟子中，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个姑娘总是一个人待在潭水边刻字，总是在这一块地方，刻着这几个字。也不同其他门人交往。”
“为了繁衍后代，好有朝一日能够爬出谷底，报仇雪恨。仅存的各姓门人，三番几次逼她嫁人生子。总被深知这女子心意的李菲给阻止了。”
“李菲死后，为断了其他门人逼她嫁人生子的念想，她跳进彻骨的寒潭中，硬挺了一天一夜。后经诊断：风寒入子宫，终生不孕。其他各姓大感惭愧，再不逼迫。”
“自此，她便如草木般，日日坐在谭边刻字。至四十三岁辞世，终将那十四个字，刻入青石三分。”
裴老奶奶望着谷主，缀泣道：
“那位略门先人，名叫欧阳萍。”
谷主秦洪海听闻这话，终于忍不住撒出热泪来，说道：“好！好！果然是奇女子。”
“不枉我先祖对她痴心一片，更不枉我秦姓十代子孙矢志为略门平冤昭雪。”
众人听得一片唏嘘。同一件公案，三个故事，谁是谁非？已然分晓。
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裴梨花裴老奶奶、谷主秦洪海，还有两人一致指认的罪魁凶手当年谷主徐彬的后人徐元和徐慕冬父子，现场的人中，竟然有四个人，是四百年前的略门灭门惨案直接参与者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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