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鸣镝
第二章 密林（旧版）

深夜，密林中时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杜小星前头领路，夏方殿后，但林雯仍然有些害怕，此时他们离九凤村已不知多少里山路，三人只记得四个时辰前，他们离开村庄时，尸体上燃烧着的火焰正猛烈。

走之前，林雯特意要求带上那把已经被烟熏得黢黑的铜制烧水壶。除了刀剑长弓，火折子确是少不了的。三人最后看了一眼熊熊烈火下的惨状，毅然转身，向村庄后山密林遁去。

“再走一段，我也不知道路了。“月夜下，杜小星努力辨认着方向，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在崇山峻岭中摸黑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对于三个少年来说殊为不易，当然，这要归功于杜小星和大伯无数次的狩猎活动。夏方看着月光下阴暗的四周，他知道，因为怕引来凶恶的敌人，三人并没有用火把之内的照明工具，杜小星说熟悉到路程即将走完，他就知道必须得停下前进的步伐，寒冬季节，森林中的有些毒虫猛兽正饥饿着呢。

”当务之急，咱们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待天明再出发。“夏方一向的沉稳赢得两位同伴的赞同。

杜小星看看在月光投影下树影婆娑的四周，神态肯定地说道：”我们往左前方去，盏茶的功夫就能到，那里有个隐蔽处，我和大伯为了方便狩猎临时搭建的。

林雯的脸上现出欣喜，三人很快便找到小星口中的隐蔽处。原来是靠着山石搭建的草棚，草蓬下是用手臂粗细的树干围成的墙体，异常牢固，可见有大伯在的时候，足够安全。

看着这个几年前搭建的小屋，杜小星悲从中来，眼泪无声的淌过脸颊。

小屋旁有水井，井口很小，岩缝滴出的水早已溢出，杜小星记得当时大伯找到滴水的岩缝时自己欢呼雀跃，同时也暗暗惊叹大伯的本事，仿佛无所不能。

两只肥美的野兔被架起，火将它们烤得滋滋冒油，但三人并没有什么食欲，哪怕是在长途跋涉之后。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小心翼翼，后怕开始占据心灵，数个时辰，杜小星一直提起全身精力警戒四周，本应该非常疲惫，但他现在只觉得脑袋空空近似麻木。

“为什么他们连一丝反抗都没有？”夏方打破沉默。

“嗯？”

“叔伯们的武功并不弱，爹能将剑气挥到十丈！”夏方瞪着眼睛，很想从杜小星那里听到答案。

杜小星摇摇头，他也很疑惑，就算是病弱的父亲也能掌劈大树。

“杀害他们的一定不是普通强盗，而是武功极高的人。”林雯声音也有嘶哑，说完后，脸色黯淡，可以猜到她此时的绝望。

“我不知道武功要高到什么程度才算高。”杜小星轻声道，那个黑斗篷黑马的骑士身影犹如梦魇刺进他的脑海。

“大伯应该非常厉害，我听娘亲讲过很多武林故事，还有江湖门派、大内高手。”杜小星望着两位伙伴，“大伯不论在哪里，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夏方捂着脑袋，后面的话不忍说出。

“我知道，他们就像待宰的绵羊，惨遭屠戮而无还手之力！”杜小星冷冷地将那句话补上。

“方子的意思是……”林雯咬着嘴唇，“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复仇的希望渺茫。”

“找谁复仇呢？”杜小星笑问，十四岁少年神色惨然。

“是啊，我们要找谁算这笔血债呢？”

铜壶的水开始沸腾，发出咕咕声响。

“我相信叔伯们的武力！”杜小星脸上现出坚毅，“所以，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要把真相找出来！”

夏方点点头，林雯的眼神开始有些活力。

“至于我们为什么没被跟踪和追杀，大概真是侥天之幸，三条漏网之鱼。”杜小星将双手枕在头上，盯着天上的月亮。

沉稳的夏方无法入睡，很多的疑点他想不清楚，屠杀残忍狠绝，迅捷无声，最关键的是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呢？为什么？

盯着月亮的杜小星有着同样的疑问，是仇杀？宝藏？还是武林秘籍？

月夜下，草屋里，三人无眠。

离草屋大概五十丈的地方，一颗大树后面，缓缓出现一个身影，黑衣黑斗篷，阴森悄然，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他也抬头看了看月亮，轻轻呼出口气，“他妈的，三条鱼还溜得挺快，”自己好不容易脱身想来灭口，却费了这么大功夫。

他再次感知四周的动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鬼魅般的飘向草屋的方向。

黑衣斗篷身形刚越过三丈，后背突然传来恐怖的压力，那股力量能将他揉进泥土里。于是他身形侧翻，以躲避背后的掌力。

来人并不打算为难他，身形魁梧，双肩奇宽，奇怪的是他也戴着斗篷，只是压得很低，整张脸隐没在阴影里。

“我说过，人头数目不差，他们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何必赶尽杀绝！”来人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沉重威压之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其中一个小子看到过我。”黑衣斗篷明显不甘，但面对后来的魁梧汉子，他不得不显出应有的恭敬，甚至是惧怕，所以嘟囔出声。

“走吧，不要逼我动手杀你！”魁梧汉子丢下一句，正待转身。

“犯了死罪的后代不是无辜！”第三个人衣袂飘飘，腰悬长剑，足不点地，话音未落人已站在他对面。

魁梧汉子冷冷地盯着后来者，极不耐烦：“据我所知，三人都是孤儿，而且，我另有安排！这是命令！”这一次，他直接转身头都没回的走掉，笃定他们不敢违抗命令。

果然，黑衣斗篷没再犹豫，随着大汉的身影远去。

腰悬长剑的人思索一会，自顾自地轻笑：“也对，他什么时候心软过？”

天边泛出鱼肚白，杜小星挣着一双大眼睛，月亮没有了，所以他一直盯着草屋屋顶。

“再翻过两座山，应该能到雁归城，那里人多，方便打听消息。”杜小星翻过身，看着夏方和林雯。

两人没有回话，只是都站起身来。

收拾心情，再次上路，杜小星辨别着方向挥舞着长刀斩开路上的枝桠杂草，林雯将包裹负在背上，右手提着长剑，夏方仍然殿后，宽阔的后背逐渐消失在密林里。

“雯姐，讲个故事来听听。”走在前面的杜小星突然说道。

后面的夏方砸吧着嘴，暗想着你小子怎么会有心情听故事。

林雯没有作声，队伍好长一段时间沉默。

又过一会儿。

杜小星实在耐不住寂寞，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人，右眉扬得老高，“要不，唱支歌儿也行。”

身后的林雯突然“哇”的哭出声来，渐渐地，变成抽泣。

两个男孩子开始沉着脸，不知不觉，泪水浸湿眼眶，然后顺着下巴滴进草丛。

千山万重，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的栖息之地，他们的家园没了，前路茫茫，从此以后浪迹天涯，相依为命。

“雯姐儿，你能说说你身上的香味么？”队伍后面的夏方觉得如此悲戚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找了个蹩脚的话题。

“我也奇怪，一直想问来着。”杜小星干脆停下脚步。

“你们！”林雯挂着眼泪，含羞带怒。

看着林雯的表情，杜小星和夏方相视而笑。

“这便是娘亲说过的笑着哭或是哭着笑？”杜小星转身继续挥砍，长刀在空中洒出片片光影，十年的练习在不知不觉中显示出威力，刀中含着悲愤、迷茫还有对未知的惶恐。

夏方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表示要聊些正经严肃的话，“小星，我觉得接下来除了打探消息，最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杜小星和林雯狠狠点头。毕竟叔伯们十数年的教导总能发挥作用。

“得想办法到那些大的武林门派学本事，要碰上个武林异人，咱三人报仇有望。”夏方知道他们会错了意，想的还是家传武功，所以特别强调，在他心里，还是觉得村庄被屠多半是因为本事不济。

“娘说过，江湖名门没那么好进，门派越大规矩越多，我们这种没来历的更不用提。”杜小星说。

“所以要想想办法。”

“试试看吧。”杜小星忙着挥砍，而且还得注意呼吸节奏，简单回了句，在夏方看来他好像兴趣不大，只好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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