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梦
第十四章 水落石出（旧版）

拨通了徐阿姨的电话，我开门见山地问：“徐阿姨，我是月松，您是不是之前就是认识余涛呀？”电话那头的徐阿姨并没有回答。于是我继续说：“要是平时，我也就不追问您了，但是他这次要被公司开除了，一个兢兢业业的中年员工，如果被开除，未来的日子得多难呀。”“你说他要被开除了？为什么呀，我不是刚买了他们公司的机器人，他还在努力做业务啊。”徐阿姨感到很惊讶。“凯越的董事长叫余建业，我想您对吉城的口音这样了解，是不是也会认识他们的董事长？”我继续说道。徐阿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就这么想赶尽杀绝吗，月松，你来一趟火锅店吧……”

于是，我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徐阿姨的火锅店。徐阿姨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确认门关好后，招呼我坐下。她用很凝重的表情看着我，然后缓缓说道：“余建业是我的前夫……”那段30多年的故事于是浮出水面……

30多年前，在吉城的机械加工厂，余建业和余林海——也就是余涛的父亲，是一对师兄弟，两人同姓，真就像亲兄弟一般。他们跟着师傅在工厂里做工，两人都很勤勉，但余林海显然是更有天分的那个。他白天在工厂加工零件、组装机械，回到家里还要继续摆弄零件进行研究，余涛的妈妈总是埋怨说他就是个机械痴，家里总是被各种零件霸占。那时两家的关系很好，总是互相串门，余涛的妈妈总是打趣说：“余林海呀，就和零件过日子最合适！吃饭、睡觉都舍不得他那些破零碎！”

后来机械厂也遇到了国企改制的问题，为了激发工人的积极性，谋求厂子的生存空间，发起了发明大赛，并给出了1000元的奖金，在那个年代，1000元相当于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全厂的工人都跃跃欲试，余建业和余林海也不例外。

余林海一心想做一个高精度的机械臂，他肝脏不好，每天为了发明废寝忘食，在机械臂做出来的时候，身体也垮了。余建业和妻子去探望他，他开心地把机械臂展示给师兄看，看着师弟如此开心地展示着机械臂，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才能上的碾压。于是，在离开余林海家时，他偷偷地拿走了几张关键的设计图纸。

没想到这次探望之后，余林海的身体江河日下，还没来得及把他的发明作品交给工厂就与世长辞，留下一对孤儿寡母。而余建业却是财迷心窍，他按照偷来的图纸做好了机械臂，上交给了工厂，果然得到了一等奖，拿到了奖金。而且这款机械臂在当时处于业界顶尖水平，也帮助吉城机械厂在市场中站稳了脚跟，余建业也由此一路升职，一直做到厂长，积累了财富，后来又离开吉城，去成立自己的公司。

徐阿姨在一起去探望余林海的时候，见过这款机械臂，后来又发现余建业用偷来的图纸做了同样的机械臂出来，她明白余建业偷了师弟的发明，但毕竟是夫妻，她昧着自己的良心没有拆穿他。她眼见着余涛母子过得艰辛，就不时接济一下，余涛的母亲总是千恩万谢，而她却更加感觉良心受到煎熬。最终因为种种矛盾，她在随余建业离开吉城之后，也和余建业离了婚。

最后徐阿姨气愤地说道：“他是一个无耻的小偷！没想到他就是凯越的董事长。可能是宿命吧，余涛竟然进了他的公司。他当年偷了爸爸的发明，现在连儿子也不放过吗！”

我给徐阿姨递过去一杯水，安慰她道：“涛哥没有什么过错，不是公司想开除就能开除的。但是涛哥如果知道真相，还会愿意在凯越上班吗？而且涛哥在这家公司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被针对？我得给涛哥打个电话去。”

涛哥一早就去了公司，这会儿正在和人力的同事交涉，所以他并没有接电话。人力的同事给他播放了那段作为证据的视频，画面中他和一些同行的饭桌上聊天，只听他对大家说：“凯越现在很难，技术和资金上都没有优势，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能生产。一方面得多接一些代工的活儿先保证收入，另一方面还得加强研发团队的能力。在销售这块……”接着他又说了些具体销售计划。涛哥忍着怒气看完，冷笑道：“这样模糊的画面，所以不能对嘴型吧。我是参加了这个饭局，但是没有说这些话，这些话是我在部门会上提出的建议。做这个视频的人的真是用心险恶哪。我一毕业就来了公司，因为我从小就喜欢机械、机器人，我对公司充满感情，再难的时候也不离不弃，那些话是我一心为了公司扭转局面想的办法和建议，就这样糟蹋我的良苦用心，我真是太失望了！我申请把这段视频交给公安机关鉴定，等结果出来你们再和我谈吧！”说完涛哥就离开了公司。

我这才打通电话，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涛哥。涛哥长叹一声：“原来如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刚进入公司时，也就是我的上司面试我，董事长压根不会知道我这号人的存在。看来是因为这次竞聘，人力把候选人的简历交给董事长过目了，他这才发现了我吧。”“那这样的公司，您还愿意待吗？”我问涛哥。涛哥没有言语，只是说：“周末我带你去一次我的幸运地——吉城的道观吧。我也去找找我的答案。”

于是我和涛哥开车前往了传说中的吉城，登上了山上的那座道观，见到了那位道长，道长头发和胡子都白了，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涛哥见到道长，就像见到家中长辈一样亲切。

寒暄过后，涛哥向道长问卦，道长从屋中取出一个竹筒，递到涛哥面前。涛哥哗哗地摇动竹筒，抖落了一支签出来，果然又是支上吉签。“蟠龙久困在渊中，一日升腾起半空。往来飞腾能变化，从今有祸不成凶。居士一时困顿，终将顺从心意，脱困成吉。”道长慈祥地说道。涛哥又被说中心事，不禁握住道长的手：“谢谢道士伯伯，这么多年替我解惑。”道长慈祥地笑了笑，邀请我们留下吃中饭。而我则注意到那个竹筒中的竹签似乎比其他道观要少一些，心中有了疑问。趁着涛哥在院中回味旧时光时，我偷偷溜到厨房，恭敬地询问道长：“道长，关于刚才的签，我有疑惑，还请您帮助解惑。”道长微笑着看着我，说道：“居士天资聪明，肯定看出了端倪。这是一位母亲对我的嘱托呀。”原来，当年十二三岁的涛哥不肯下山，道长让他抽签，抽到上吉签便要下山，当时他在竹筒中放的全是上吉签。然后他去和涛哥的母亲交谈，道长请她不要再采用打骂的方式教育孩子，她也委托了道士一件事情，因为她知道和孩子的沟通始终不会很顺畅，便希望孩子以后再来道观，每次都能抽到上吉之签，以鼓励和抚慰孩子。所以每次涛哥来，竹筒中有的其实只有上吉签，这就是涛哥这么多年，始终抽到的都是上吉之签的原因。

回去的路上，涛哥的心情异常的平和，是道长，从十二三岁后一直在抚慰他的心灵。其实在临走前，道长也悄悄委托了我，因为他年事已高，下次未必有见面之时，希望我能给涛哥最好的梦境。于是我对涛哥说：“涛哥，您知道吗，阿姨是非常爱您的，当年道长和她交谈，她委托道长帮助开解你的每一个疑惑。”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他上上签的真相。涛哥沉默了，泪水在眼中打转，我知道，他已经在内心达成了和母亲的和解。

当晚涛哥住在了吉城的家中，他仔细地看着父亲留下地一张张图纸，翻看着全家福，很多记忆鲜活了起来。于是在当晚的造梦中，涛哥出现在了父亲和母亲都在的家中，父亲抱着他摆弄着零件，母亲招呼他们吃饭，一家和和美美，梦中涛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涛哥最终没有被公司开除，但他也不愿再留下，而是选择去了另外一家机器人公司，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此外，他还在整理父亲留下的图纸，30多年，很多事情已经过了起诉期，但属于父亲的发明，他会努力让大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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