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三十章 巡查御史（旧版）

盛帝到了南朝与南朝皇帝见了面。两位皇帝相谈甚洽，相与甚欢！殷皇豪阔磊落，盛帝儒雅温和。殷皇十分喜欢盛帝的温柔谦恭。盛帝也十分仰慕殷皇的落拓大度。两人就像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有说不了的话，叙不完的旧。南朝的许多大臣也很喜欢盛帝。对他礼敬备至，恭敬有加。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为庆贺两国议和结盟，休战罢兵，朝廷官员，休沐五日。民间市瀍，放灯一月。歌舞燕筵，欢乐喜庆。市井俚巷，张灯结彩。耍狮子舞龙灯，踩高跷跑旱船。锣鼓喧天，鞭炮声震，好不热闹。

栾士英乘便询问了一下卜逢时的近况。

盛帝说：贵使身体有恙，太医说不便行动。不可长途颠簸劳累。故而，留在我朝，调息将养。

栾士英也从南朝在北朝的谍报网获得准确情报，知道卜逢时确实患了重病。所以也没有再继续深究。他对盛帝说：“卜大人的夫人身怀六甲，临盆之期将近，家人急切盼望他早日归来。陛下回到盛朝时，还望尽早督促卜大人启程。以慰弱子乳母之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盛帝连连答应：“栾相放心，孤一定叫太医将使者大人的贵体调养好，尽早毫发无损地送回南朝。”

栾士英见盛帝这样说，知道“君无戏言”。也就放下心来。

南朝以夏目和羊旦为首的太子党，见卜逢时被北朝所留，心中暗暗窃喜。千方百计推波助澜。派遣心腹得当之人暗地里打听卜逢时的家庭情况。当二人得知苟氏的所作所为时，便有了一个完美的主意。两人经过商量，认为暂且将一切隐瞒起来，待时机成熟时再行发落。

……

盛帝在南朝滞留了三月有余。辞别殷皇回归本国。殷皇不忍别离，再三挽留。盛帝只好作罢。又盘桓了十余日，盛帝坚决辞别。殷皇与众臣相送三十余里，洒泪而别。

盛帝回到本朝，着手处理朝政。第一件便是打发卜逢时回国。

“朕已经答应南朝宰相栾士英，遣送南朝使者回国。”盛帝对云乐公主说，“栾士英豪侠仗义，光明磊落，智谋超群，德行出众。朕很是喜欢他。朕不敢失信于人，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兑现。”

公主说：“卜逢时人中龙凤，若让他回到南朝，便是放虎归山。父皇这是将重器拱手奉送于人！何况，卜逢时已经决定弃暗投明，留在我朝为父皇效命。怎么可以再让他回到南朝呢？”

盛帝说：“他的夫人身怀六甲，即将生产。人家家里急等着回去团聚。你把人家强行留在这里，使人家家人成为孤儿寡母，怎么忍心？”

“什么身怀六甲？什么孤儿寡母？”公主说：“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于是，云乐公主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对盛帝做了解说。最后，她对父皇补充说道：“这都是栾士英的诡计。栾士英怕卜逢时被我朝所用，成为他的对手，故而编造了这一大堆谎言。此人诡诈多变，阴狠毒辣，父皇绝不可上当。”

“是这样吗？”盛帝疑惑地说：“我看他英武魁伟，胸怀坦荡，不像是一个阴险诡诈之人。他对朕信誓旦旦，挚诚恳切。也不像是在编谎。”

“父皇一定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公主说：“栾士英智谋过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心中只有功业，哪里有什么人情？父皇已经被他骗了。”

“可是。”盛帝犹豫不决。“可是朕已经答应他了。如今反悔为时已晚。南北两朝刚刚缔结盟约，强留使者恐怕不妥。”

公主说：“并非强留，乃是自愿。卜逢时如今甘愿留在我朝，主动请缨为我朝效力。对于南朝，他这已经算是叛国。如果我们强行将他送回，无异于将他送上绝路。父皇仁慈，忍心将他送上死路？他对儿臣有护送之恩，对我朝有彌兵之功。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儿臣也不能看着恩人羊入虎口，踏入险地。请父皇三思。”

盛帝犹犹豫豫，未置可否。

云乐公主知道自己的父皇优柔寡断，朝中大臣嫉贤妒能。说不定最终还真会将卜逢时遣回南朝。便对盛帝说：“父皇可招卜逢时问问清楚。看他本人是不是愿意回去。或者，愿意留在我朝为父皇效命？”

盛帝答应了。

云乐公主辞别父皇离开内宫，火速赶到了卜逢时住处。对卜逢时说：“我父皇答应栾士英将先生送回南朝。如今要问先生本人的意思。先生若留便留，想走便走。只是——云乐已有言在先，不会让南朝得到能喘气的先生。云乐说到做到。——先生知道云乐是战场上杀伐决断之人，也亲眼见过云乐杀人。千万不可儿戏，不可把本宫的话当做戏言。”

“殿下这是在威胁卜某？”卜逢时说：“如今殿下为刀俎，卜某为鱼肉，我有的选吗？”

公主笑着说：“云乐并非有意为难先生。也不是故意对先生无礼。只是提醒一下而已。本宫知道先生乃是诚信君子！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本宫，自然不会反悔。云乐为刚才的话向先生致歉。云乐也曾说过不辜负师恩的话。云乐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有违背誓言的那一天。”

公主所说的这些话，句句讲理，句句威逼，句句含笑，句句藏刀。卜逢时焉能不明白？他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卜某知殿下，殿下知卜某！殿下苦心，天地可鉴，殿下所忧，卜某实怜！然而，卜某自到北朝以来，为两国缔约已将盛朝王公大臣得罪至尽，合朝臣工对卜某横眉冷对，视卜某为妖邪为寇仇，殿下要卜某在北朝为官，犹如让卜某赤脚在荆棘丛里行走，一定步履艰难，举步维艰。”

云乐公主说：“先生既已允诺，打定了主意，还请勉为其难吧！”

……

盛帝在朝堂之上向群臣问计：“当给卜逢时委任何职？”

左相纪贤说道：“卜逢时五短身材，面目可憎，又是南朝叛臣，品性有污。这样的人实难列于朝堂。然而，他既然愿意弃暗投明，归附我大盛朝，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依臣之见，将他放于偏远郡县，或为州吏或为县丞，将他远远打发了就是。”

右相杜能紧接着说：“左相所言极是。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可大用。陛下若对此人委以重任，就像是在鼓励叛臣贼子一样。这样一来，天下的叛臣贼子，无君无父之徒就会纷纷效仿。也让其他各国的君王有所诽议。正如左相所言，他既然诚心归服于我大盛朝，我们也不能不有所表示。然而将他放任于穷乡僻壤之中，无人监看，一旦心怀怨恨，滋生狼子野心，只怕会祸乱地方。据臣所知，此人在南朝长期担任造作司主事一职，官居八品。我朝依制，照例设有矫輮坊。矫治兵器，輮制车轮，也设有主事一职，同样是八品。就让此人去担任这个主事，也不算委屈了他。”

盛帝默然无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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