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第一章：县试（旧版）

武紫霄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眉头，打了个哈欠。

看着窗外绿意昂然，重重的吁了一口气。

将桌上的书本整理一下，顿时有些忧心忡忡，此时离县试不足三月，难免有些紧张。

安槐国以文立国，文贵武贱，因此考取功名成了唯一的出路。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是每个少年都追逐的梦。

武氏本是以武传业，在十方城颇有名气，不过到了武紫霄这一代，其父母不欲他继承家业，遂让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理由很简单，他爷爷武笃城当年名震十方城，开设镖局走遍大江南北，人人见了都称一声“武爷”，唯独那一日在酒楼饮酒和人吹牛，被一路过的秀才给嘲笑一番，说了一句什么：“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英雄好汉。你区区武夫，也配提好汉二字！”

据说武笃城当日气的高血压差点爆发，却又不敢动手。

安槐国有律，有功名者受朝廷保护，不可随意羞辱，否则按律当处流刑。

后来武笃城找了县中的一个相熟小吏询问，这才搞清楚了“东华门”是个什么玩意？

东华门是安槐国京城放榜的地方，但凡金榜题名者，均在此张贴放榜，因此有“东华门外唱名，金銮殿上朝圣”之说。

这句话的来历呢，是因为当朝大将军狄戎的一个属下犯了罪，狄戎找当时的韩奇说情，说这名属下战功赫赫，还请高抬贵手，饶其一命。

韩奇当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来狄戎郁郁而终。

这一句话名传天下，也就成了安槐国文贵武贱的标榜。

这件事情给武笃城刺激很大，所以就给儿子下了死命令，武家必须要出一个秀才。

所以秀才这事，就成为了武家的心病。

“少爷，吃饭了！”

老仆福伯端了一碗粥走了进来，慈爱的说道。

武紫霄摇摇头：“谢谢福伯，我还不饿。”

他们两人虽为主仆，实则情同父子。

武紫霄在他九岁那年，父母押镖出去一趟，从此在未回来。

从此他和福伯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你都看书一个早晨，还是吃一点吧，考取功名的事情虽大，总比不上吃饭事大。”

福伯执拗的说道，强行将粥递了过去。

武紫霄只好无奈接过，匆匆喝了两口，随后走出书房，朝外面走去。

福伯问道：“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武紫霄答道：“笔墨纸砚快用完了，尚需购买一些，我出去一趟。”

福伯点点头。

.............

十方城属安槐国边陲地带，与邻国大月国接壤，属于边疆重镇，此地民风彪悍，尚武轻文，类似武紫霄这种读书的种子，倒也不多。

整个十方城只有一家书铺，还在城南，离他家极远。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行人不多，多是一些进城来贩卖的农夫，亦或在春栏赌肆中通宵狂欢的浪荡儿，武紫霄正想着心事，忽然感觉身子一震，似乎撞到人了。

“你没长眼......咦！贤侄，怎么是你？！”

破口大骂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之是一阵惊咦。

武紫霄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眼眶淤青，眼珠中泛着红丝，似乎多日通宵未眠，脸上泛着一股子倒霉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赌肆中输了钱的赌徒。

听他的语气，似乎认识自己，武紫霄亦有些面熟，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你是......”

武紫霄微微摇头，露出诧异之色。

“你叫武紫霄是吧，你爹叫武择霖，你娘亲叫罗鹅儿，是不是？”

中年男子连珠带串，语速非常快，一下就将武紫霄的家门报了出来。

这下武紫霄倒是不在怀疑，自己爹和娘亲的名字他都说出，看样子真是熟人。

不禁有些尴尬，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中年男子自报家门：“我叫魏冲，城西的魏家，以前和你爹娘很熟，还一起押过镖，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记得了吧？”

这么一说，武紫霄倒是记起来了，好像小时候是见过他，不过多年未见，倒是生分。

城西魏家，以前是十方城的大户人家，据传祖上出过贵人。

不过听说魏家出了一个败家子，出了名的烂赌鬼，数年时间将家业败光，不会....就是此人吧？

正当武紫霄在心中嘀咕，魏冲却是一把拉过他，很是自来熟的说道：“贤侄多年未见，现在一表人才，相见就是缘分，走，我们叔侄两人喝酒叙叙旧。”

武紫霄莫名其妙被这个大叔拉到一间酒馆中，魏冲一点也不客气的点了几个酒菜，自顾的吃喝起来，看他的模样，似乎许久没有吃过饱饭。

武紫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被他坑了。

“吃啊贤侄.....”

魏冲一边大块朵颐，瞄了一眼武紫霄，含糊的说道。

武紫霄顿时有些无语。

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等魏冲吃饱喝足，这才说道：“这个魏叔，我还有事，要不改日在叙？”

现在他很明白，这家伙绝对是个骗吃骗喝的赌鬼，就算以前两家有什么关系，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武紫霄不想在和他纠缠。

魏冲似乎知道他识破了自己的心思，尴尬一笑，摸了摸腰间，讷讷道：“那个啥，没带银两......”

武紫霄没说什么，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起身就要离去。

“别呀，贤侄....”

魏冲一把拉过武紫霄，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件好东西，你要不要，便宜卖给你。”

“别，魏叔，我真有事。”

武紫霄感觉这家伙得寸进尺，不由感觉厌烦，语气略重。手中却是被塞了一物，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令牌，沉甸甸的，非金非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正想拒绝，忽然感觉一股清凉之意从手中传来，脑子顿时清醒无比，鼻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似乎是这令牌散发。

“这是好东西，是我魏家祖传，若不是遇到急事，我绝对不会出卖，看你熟人这才开口。”

魏冲善于察言观色，见武紫霄的表情，知道有戏，连忙介绍。

........................

走出酒馆，武紫霄不由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是什么事儿啊，一大早出门，碰到了一个赌鬼，自来熟骗吃骗喝不说，还被强迫买了一件东西。

不过，这件东西倒也不错，提神醒脑，看来不是凡品，四十两银子倒也不亏。

把玩着手中的物件，武紫霄仔细端倪，这块令牌的材质他实在弄不清楚，不过质地很厚实，正面一侧隐约有三个篆体小字：紫极宗。

“什么意思，好像是个门派的名称？”

武紫霄百思不得其解，遂又不在多想，径直朝城南走去。

买完笔墨纸砚，又逛了一会，已经是响午了，离县试不足三月，紧张之感油然而生，《大学》尚有几篇未曾背熟，他想着赶紧回去温书。

形色匆匆之时，忽然有人喊道：“武紫霄！”

武紫霄侧头一看，见是一名身穿儒袍的少年，不由眼睛一亮，笑道：“陈昊，真巧。”

两人是同窗，在一所私塾中读书，关系甚好。

陈昊看了一眼武紫霄手中之物，笑道：“刚去书铺了，巧了我也要去。一大早陪我娘去城郊的观音山上香，这不刚回来，就遇到你了。”

“你娘心慈，平素喜欢布施礼佛，夫子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次县试你小子肯定没有问题！”

武紫霄打趣道。

陈昊哈哈一笑：“还真被你猜中了，我娘去上香就是保佑我这次顺顺利利....不过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反正我是不信这套。”

话是这般说，这家伙眉梢上翘，显然口不言心。

武紫霄摇摇头，两人寒暄一阵就要告别。

忽然街面上多了许多人，都是一些江湖人士的装束，携带兵器，一个个形色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两人不由诧异无比，十方城是边陲之地，平素很少见这么多人，不由奇怪无比。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人？”

陈昊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武紫霄眉头紧皱，面带忧色。

这多么江湖人士出现，肯定有大事发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不用去管他，响午了，还没吃饭吧。本来约了几个同窗，在福聚楼大家一起聚聚，既然遇到了，就和我一起去吧。”

陈昊拉着武紫霄就走。

武紫霄没有拒绝，他和陈昊关系很好，大家又是同窗，有共同的话题。

福聚楼中人满为盈。

几名同窗都是认识的，一所私塾，武紫霄全部认识。

大家的话题不过是三个月后的县试，这对他们极为重要。

寒窗便是为了考取功名，只有功名在身，他们才算仕林中的一员。

“听说了吗，北麓山的白鹿书院听说来了一位院长，据说是京城国子监致仕的祭酒，我都不想参加这次县试了，想去白鹿书院温习，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一名同窗神秘说道。

“哦，还有此事？！”

“国子监的祭酒，他怎么来十方城担任院长，真的假的？”

有人质疑。

“这事我还能骗你，我叔就在白鹿书院担任教习，是他告诉我的，让我考虑一番。”

“哦，如此说来，此事倒也值得斟酌！”

众人神情不由凝重起来。

国子监的祭酒是天下学子表率，在仕林中影响极大，若是能够拜在他门下，区区秀才又何足道哉。

将来若是能做官，朋生将遍布天下，这才是众人值得重视的地方。

“来周兄，我敬你一杯！”

当即有人举起酒杯。

“我也敬你！”

“多谢周兄！”

都反应不慢，一下子就领悟其中玄机，一个个看着周姓少年，感激万分。

哪怕是武紫霄都非常动心。

酒过三巡，众人又聊起这次的县试，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不少人明显心不在焉。

看样子是被那白鹿书院的国子监祭酒给勾住。

此时酒楼异常鼎沸，不知不觉中多了许多携带兵器的江湖人士。

这些人吃饭喝酒声音异常之大，即便在二楼也听得非常清楚。

离他们不远旁的一桌，是一老二少三人，老者约七旬有余，身穿紫色华袍，云顶鹤冠，颌下一缕长须，面若婴儿，看上去，异常不凡，颇有一股出尘之意。

两名少女豆蔻年华，亦是一身灵动之色，气质迥异。

给人的感觉，他们好像与众不同。

此时他们的谈话引起了诸人的注意。

其中一名少女道：“爷爷，这次紫极宗下山收徒是真的，我们这次千里而来，别是被人骗了吧？”

“紫极宗是仙门大宗，他们会收我们这些散修么？”

“是的呀！”

另一名少女也可爱的点点头，眨巴着眼睛。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真的，否则爷爷怎么会带你们千里跋涉来此。你们勿忧心，昔年我与紫极宗一名执事略有交情，这次就是他飞鹤传书与我，定然不会有假。再者以你们二人的根骨，必会收入门下。只要你们二人进了紫极宗，日后光复我黄枫谷，指日可待！”

“哦！”

两名少女乖巧的点点头，这才放心。

此话为武紫霄几人听到，众人不由纷纷晒笑起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这些读书种子才不信仙神之流，众人的反应一致认为这三人是江湖骗子。

尤其是那老者，别看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说不定就是个大神棍。

老者似乎感应到众人嘲讽，眼眸看了过来，忽然之间众人仿佛被一股气场给笼罩，差点喘不过气来。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不见，诸人仿佛见了鬼一般，在往那里看去，哪里还见三人，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此事颇为蹊跷，众人也无心在饮，纷纷离去。

回去的路上，武紫霄有些纠结，到底是参加这次县试，还是进白鹿书院。

若以前途而论，自然是后者极好。

国子监祭酒，仕林领袖，若是能拜在他门下，日后若是能出仕途，前途不可限量。

绝非一个区区秀才可比拟。

不过三年一次的县试，放弃了又有些可惜，不由让武紫霄异常纠结。

心事重重的他回到家，也无心读书，只是发呆。

福伯见他这副模样，很是担忧，询问道：“少爷何事苦愁，早晨见你出去还是好好的？”

武紫霄苦笑一声，将酒楼中同窗得来的消息告知。

“福伯，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福伯摇摇头：“你爹娘生前是怎么给你说的，还记得吗？”

武紫霄愕然，旋即醍醐灌顶，爹娘生前要他考取功名，这才是他读书的目的。

若是放弃了这次县试，岂不是忤逆？

再者白鹿书院也不是那么好进，这是百年前大儒朱子所创，进去要考试，绝非等闲之人能进入。

“罢了！”

很快武紫霄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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