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怒啐林冲！
第六十三章 论民生王进倾心（旧版）

董超心中很是感慨：王进去向之谜乃水浒一大悬案，多少人费尽心思想探些蛛丝马迹而不得。想不到竟然是早早折在了张青夫妇手上。若是在战场马革裹尸也就算了，死于这么腌臜的手段，着实让人惋惜。

今日自己能救得王进，虽是机缘巧合，也算一大幸事。

和王进一并赶着路，董超趁机介绍自己：“小弟姓董名超，早时在汴梁府衙当个小衙役。后来禁军林冲教头被高俅诬陷，发配充军，是小弟押送他。”

“高俅心狠，让小弟半路结果林教头。小弟不愿，干脆舍了职事，遁出汴梁。后来承蒙阳谷钱知县看重，召小弟做了个都头。小弟传问话时，又不慎斗杀了一个当地的员外，自此流浪江湖。”

“小弟有个短处，只是好酒。方才在十字坡酒未入口，已经察觉味道不对，才免着了道。可幸又遇见了哥哥，当是天赐的缘分！”

听到个熟人，王进很感兴趣：“林冲？我在禁军时他只是刚去。小伙子功夫也还可以，家传的林家枪颇有可取之处。”

董超啧啧嘴，暗暗吐槽：没错，林冲是小伙子，功夫也就还可以。你是大佬你牛逼。

王进没注意董超的小心思，自顾自地问：“我虽然和林冲交往不多，也知道这是个性情平和、谨小慎微的人。他又怎的惹上了高太尉？”

董超答道：“涉及家事，哥哥还是直接问林教头的好。如今林教头在水泊梁山落了脚，小弟正要去那里寻他。青州离梁山不远，哥哥若是不嫌弃，小弟和林教头日后去看哥哥。”

王进欣然同意：“我在先父母陵前守孝，一两年不会外出，贤弟若要肯来自然最好。我家在青州城东二十里王家村，进村一打听便知。”

董超有意和王进亲近，又拉起了关系：“哥哥可还记得华阴县史家庄，九纹龙史进？”

王进惊讶道：“可不记得！他父亲史太公乐善好施，留我和老娘在史家庄盘桓了半年之久，还找大夫悉心治好了老娘心痛之症。我一是报恩，二是喜爱那小子，就收史家大郎史进为徒，颇教了他些刀枪棍棒。”

“回乡时，我还专程拐到华阴县史家庄。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整个庄子竟然夷为灰烬。怎的，你认识大郎？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董超答道：“史进家中出了些变故，如今在陕西少华山过活。我和他虽不认识，也多听过九纹龙的大名。史大郎与花和尚鲁智深亲若兄弟，我和智深哥哥是八拜之交。王教头既然是史进的恩师，认真讲起来，当是小弟的长辈。”

王进摆手道：“哪里能论那么远，自然是各算各的！那花和尚鲁智深我也知道。以前在延安府累军功至关西五路廉访使，后来去渭州当兵马提辖。再后来打抱不平打死了一个恶霸‘镇关西’，干脆出家当了和尚。军中多有弟兄念叨他的，大小经略相公对他都甚是喜爱，提起来每有惋惜之意。可惜我是从军晚了，到延安府时鲁达已经去了渭州，却没和他共过事。”

董超听王进说遗憾，笑道：“这有甚么可惜的，过些日子小弟叫着林冲教头、鲁智深哥哥，或许还能找上史大郎，一起去青州拜会哥哥便了。”

人么，不熟悉的凑在一起，说说共有的经历、聊聊共同的朋友，很快便拉近了距离。

两人都是一般的英雄好汉，董超还是王进的救命恩人，不过共行了一段路程，便熟悉起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前边到了个集市，好歹有个看起来正常的酒家，二人迈步进去。

店小二热情迎过来，把二人安顿好，又听吩咐下去。不一会儿，酒肉菜蔬满满排了一桌子。

王进这次留了个心，先看董超。

董超嘬口酒细品一品，示意无事，王进这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不过吃了两碗，王进把酒放下道；“我有重孝在身，只是胡乱吃碗解渴。兄弟你既然好酒，大可自便。左右不赶日程，真要吃醉，就在此处歇息便了。”

说着话，王进吃几筷子菜蔬，伸手拿个肉馒头，咬了一口却“噗”地吐了出来。

董超一愣，问：“哥哥怎的？”

王进脸色很是难看，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只不离手中馒头。

董超明白了王进意思：这里的肉馒头，和十字坡黑店一个味道！

“小二！”董超拍着桌子喊将起来，王进已经悄悄握紧了随身哨棒。

店小二应声过来，点头哈腰问：“客官可是再要些什么？”

董超略想一想，一指桌子上肉馒头：“你这小店，肉馒头却有些滋味。不知大师傅是哪里人氏？”

店小二一伸大拇指道：“客官可是行家！就这肉馒头，镇子里的街坊、来往客商，没有不爱的。客官若是想再要时，后厨尽有，保准管够！”

董超骂道：“说得这么些做甚么？俺就想认识这位大师傅。你倒在这里东拉西扯的，难道是怕俺跟大师傅学了你的秘方去？”

店小二呵呵尴尬一笑：“客官是精细人，小的想打个马虎眼，也是瞒不了客官。这肉馒头虽好，其实不是店里做的。”

“有个青纱白布衫汉子，隔些日子挑着担子来卖。三五天也有、十日半个月也有。可巧今儿早上刚来卖过，店里存了许多。所以管够！”

董超点点头，摆摆手让小二下去了，低声对王进道：“小二说的和菜园子张青正好对上，应不是假话。这人肉馒头不是他自己的。”

王进这脸色才好些，把馒头扔在桌子上，狠灌了几碗酒压下心中不适。稍缓一会儿，又招手叫小二过来，铁青着脸道：“小二哥，你这肉馒头吃不得了。你可知道这馒头——”

董超抢先一句，打断了王进：“小二哥，你可知道这馒头店中还有多少？”

小二转转眼珠应道：“回客官，这上午刚备下的东西，小的不知确数，但五七十个总是有的。”

董超排出来十个大钱道：“你去告诉掌柜的，后厨点清楚了，也莫管几十个，有多少都给俺们装了过来。这钱是单给你的，肉馒头俺再多加一成钱另算给掌柜。”

平白接了个大生意，还落下不少小费，店小二欢天喜地谢过，去找掌柜张罗。

王进疑惑问道：“我正待要告诉小二那是人肉包子，兄弟怎的就买下来了？”

董超道：“哥哥就是告诉店小二那是人肉，他又如何肯信，又如何愿信？”

这话重点显然是“不愿”上。

王进很是不解：“不愿信？难道他们明知是人肉馒头，还敢就卖？”

这一会儿的功夫，掌柜的和店小二一起来了，各提着一个大口袋：“二位客官，您的馒头。一共六十七个，合该二两三钱银子。”

董超摸出来三两来银子：“这桌子酒肉菜蔬都有，方才说了多算你一成，可是够的？”

掌柜的接过银子掂量掂量，喜笑颜开：“客官客气了。足够，足够！”

董超和王进也不再说话，吃些酒菜炊饼，肉就不去动它。

胡乱填饱肚子，二人把那人肉馒头和行李一起挑了，告辞而出。

看看离镇子远了，董超招呼王进，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深挖了一个大坑，把人肉馒头一股脑倒了进去，仔细填平实。

王进接茬儿问道：“兄弟你折腾这做甚么？非要自己买来埋了？”

董超道：“这么一堆肉馒头，不过二两来银子，一般只是赶巧横死了牲口，才能有这样贱的价钱。张青隔三差五就来卖，明显另有蹊跷，哥哥真当那掌柜的不懂行？”

王进愕然道：“他若明知人肉馒头，还大张旗鼓售卖，可也着实可恨。如此该当狠狠教训一番才是，兄弟如何还买他的？”

董超摇头：“一般人也想不到是人肉。或许是偷来的、抢来的牲口杀了，把张青当成了黑肉贩子。只是装作不知，冒险占个小便宜。今日哥哥道破，若是他信了，烧了、埋了这馒头，那便是清赔二两银子。就那么个小店，至少一个月利润就赔进去了。”

“小弟更担心的，是他不愿舍这利钱，把这馒头接着售卖。今日一开这个口子，日后若收将不住，那可是把一个平头百姓活活逼成了不良黑店。”

王进尤有些不信：“兄弟当是言重了些。店家往日被骗，占小便宜的心是有的。今日一旦知道是人肉馒头，惧怕恶心还来不及，难道还敢继续卖？就是说无奸不商，也绝不至如此。”

董超苦笑道：“哥哥你原来在东京当教头，后来在军中当将军，其实不知道民间疾苦。”

“也莫说甚么‘无奸不商’。就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往日轻易不见油腥，赶到过年才能吃上一顿大肉。此时村里来了个蒸肉馒头的，明知是把偷来牲口做熟来卖，难得是便宜，每半个月便可以带家人吃上一次。倘若哥哥是这家主人，你是恨这偷肉的还是爱这偷肉的？”

王进老实答道：“只要不偷俺家的牛豚，大概还是爱他多些。”

董超再问：“若是这天，你刚花了半月工钱，买回家十来个肉馒头，正高兴老爹、幼子、婆娘可以有顿肉吃。此时跳出来两个人，说你买的是人肉，万万吃不得。”

“一家子明明已经吃了很多次，半点事也无有；家中亲人翘首以盼，就等你回家补些油水。那哥哥是信了这两人所说，把肉馒头扔了，回去跟家人一起饿肚子；还是宁肯不信，先吃了这次，大不了以后不买了？”

王进很想一口拒绝，但细琢磨琢磨，却是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或许只在一念之间。”

董超长叹一声：“哥哥只是想想，便知这在一念之间。要让兄弟来说，若真是轻易不沾油腥的穷困之家，只怕是选择先喂饱老人孩子的居多。”

“更严重的是：既然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从此这家子心里发出恶芽，日后会长出何种恶果，仍未可知...哥哥现在来想，这说与不说、知道或是不知道，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王进听完沉默许久，对董超深施一礼：“枉费王某活了四十多年，一向自诩英雄好汉，今日方知何为真正豪杰。董超兄弟有大仁义，王某当面有礼了！”

董超原本只是随心做些事情，却未想得到王进如此看重，手忙脚乱还一礼道：“小弟只是随口说说，哥哥可莫要如此当真。”

如果说初时因董超救了王进，王进对董超有的当是感恩；路上董超谈天说地，扯出来一个又一个旧友熟人，让王进多了些亲近；而到了此时，王进对这位年轻不少的小兄弟，却多出不少敬佩推崇的心思。

可巧，从此到青州和去梁山顺路，只是青州更往东一些。二人便一直搭着伙走，并不急着赶路，途中看着风景、也聊聊人生。不过半月下来，大有知己之感。

这日已是五月末，二人正走到山东济州郓城县，算是到了梁山泊附近。

董超和王进路边找个酒铺子坐了，好好吃杯水酒。

王进道：“兄弟，此番你向北走不多时便可到梁山泊；哥哥我却仍要东行，咱们就顿水酒，暂且道别吧！”

董超尤有些不舍：“不如我先跟着往东走，送哥哥一程再回来！”

王进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你我早晚相见？兄弟若真是有心，哥哥这里有个计较：连日和兄弟甚是投缘，哥哥想和兄弟皆为八拜之交，不知兄弟可看得上哥哥？”

这董超哪儿有不愿意的，正要答应时，门口进来几位，打断了二人说话。

只见走在最前边是忒壮实一个大汉。紫黑阔脸，最显眼的是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

来人进门便粗着嗓子喊：“店家快来，把好汤汁酒水。俺们用了早些歇息，明早还要贩枣子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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