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号棚。
大师姐呆到下午两点,接个电话走了。
曹一秋把牡丹搬到阳光下,用喷壶喷淋,将叶片清洗干净。
袁芳举起大江数字相机边拍照叹道:“又开一朵,都是老师的心血成果啊,如果转型,太可惜了。”
曹一秋看着那朵“明目花”,思量着:怎么让袁芳吃下去呢?
袁芳:“真舍不得啊。”
曹一秋:“没啥舍不得的,花花草草不能当饭吃。”
袁芳:“这是油用牡丹,牡丹仔可以榨油。”
曹一秋:“你应该继续做下去。”
袁芳举起相机,给曹一秋拍一张:“老师有更好的,我这个啊,只是作业而已。”
曹一秋放下喷壶:“更好的,亩产多少?”
袁芳:“大师姐在山里有个基地,今年最高亩产超过一千公斤了。呸呸,别告诉任何人啊。”
“放心吧。”曹一秋恍然,周老师还有个基地!
莫非,大师姐陈晓荷大部分时间在山里?
亩产超过一千公斤的牡丹花仔,一年两熟……
曹一秋:“为什么不推广呢?”
袁芳:“就是卡在推广了啊。推广之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病虫害和适应性、稳定性实验,比如种质资源的注册登记。所以老师才要转型,先进行一定范围的试种,尽量多的收集数据信息。”
曹一秋是农科狗,大致明白了:一个新品种从实验室到成为真正的农作物,要过的关太多了,稍不注意就可能前功尽弃,基本上等于鲤鱼跳龙门!
基地里培育的新品种有上百种,能最后推进到推广阶段的,不会超过五个。
但,一旦闯过这道关,市场效益和社会效益都是巨大的。
比如导师的这个牡丹仔项目,以曹一秋的眼界判断,如果推广开来,约等于有了一架印钞机,只卖种子和服务,每年的收益可以亿记。
所以,虽然试种阶段的投入十分巨大,但有的是人愿意投资。
目前看来,牡丹花仔的最大缺点是不稳定:地块中的一百多株牡丹,如今开花的只有一半。
接下来,主要是品种选育,也就是将不开花的牡丹淘汰掉,进行优化育种……这是他的强项啊!
如果成功闯关,作为老师的学生,论文的二作,也能沾到不少油水吧?
想到这里,曹一秋浑身是劲,对袁芳道:“师姐,你不觉得可惜吗?”
袁芳:“没啥可惜的。我现在啊,主要是学习,目标是改良大豆。”
曹一秋十分佩服:“我去给007布置个隐秘的好地方。看刚才的架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袁芳捶他一把:“司马教授不叫司马昭,你也不是曹……曹什么来着?”
曹一秋:“不重要。”
袁芳指着大棚另一头:“那里。“
曹一秋摇摇头:“不行。“
袁芳:“为什么?”
曹一秋:“太臭了。”
袁芳:“臭才好藏啊。”
曹一秋:“氨气浓度过高,豆苗受不了。”
袁芳推推眼镜:“还是师弟细心。”
大棚另一头是堆肥间,也是曹一秋获得周博士青睐的主要原因。
周丽雪博士的研究生最热门,去年实习期间,不只是农学专业,好多别的专业的也希望能借实习的机会好好表现,考研时多少得到些照顾。
和曹一秋同时进入9号棚实习的有二十个大三、大四学生,成为周博士研究生的只有曹一秋。
农科需要和很多不是那么舒适的东西打交道,土肥学是必修课。
9号棚虽然表面上花香四溢,但不使用任何花肥,每个地块的底肥都来自堆肥间,是纯天然不加任何化学品的正宗农家肥。
之前,堆肥间的育肥工作由一位附近的村民负责,那里臭气熏天,没有学生喜欢靠近。
曹一秋来的第二周,村民家里拆迁,瞬间变成百万富翁,堆肥间就没人了。
周丽雪博士亲自干,开始还有学生跟着,但都是表面文章,周博士一走立马消失。
曹一秋是唯一坚持在堆肥间的学生,弄得浑身臭烘烘的。也确实跟周博士学到了不少课本上没有的土肥学、微生物学、生态学知识。
周博士说,植物生长需要阳光、空气、水和土壤,还有适宜的温度和充足的肥料,缺一不可。
9号棚的每一种花卉,每一种香料,都有特定的底肥,其细微的差别,往往能决定植株的能否健康成长。
比如牛粪和兔粪、鸡粪乃至……的成熟度和配比,决定了土壤的性状,土壤的性状决定着植株的未来,学问大着呢。
实习结束,曹一秋被留了下来,在袁芳的辅道下,成为周丽雪博士本期招收的唯一一个研究生。
不怕臭,这或许就是他的核心竞争力吧?
目前的9号棚,曹一秋主要负责土壤和种植管理,近期目标是土肥学、生态学、种植学满级大佬。
袁芳原本就有生化基因学底子,之前大部分时间在实验室。
牡丹是她的第二个作品,第一失败了,所以特别上心,几乎每天都来。
她来大棚的另一个原因,是替周博士辅道曹一秋生物基因课程,等于曹一秋的半个老师。
曹一秋回到工具间:不足二十平米,一张小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冰箱,一个杂务柜,一个更衣柜,塞的满满当当。
床上……床下……
曹一秋趴在地上,看向床下……
袁芳进来拿工具,看到曹一秋的样子,笑道:“怎么趴下了?”
曹一秋爬起来:“我寻思在这里挖个坑……”
袁芳:“挖坑干嘛?”
曹一秋:“藏007啊。我怀疑司马教授已经……”
袁芳:“不会吧?”
曹一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袁芳:“不好挖吧?”
曹一秋:“挖坑没问题,主要是环境。要防潮,温度不能低于二十度,要有充足的阳光。”
袁芳:“阳光好解决,可以申请一盏日光灯。白天还可以搬出来,藏花丛里。”
曹一秋:“防潮的问题也好解决,木炭就行。”
袁芳:“不能只凭经验,做科研要大胆思考,严格验证。”
曹一秋:“一定验证。温度、湿度同时验证。”
袁芳推推眼镜:“要不要告诉老师?”
曹一秋:“这种事,应该给老师个睁只眼闭只眼的转圜空间。”
袁芳:“小师弟变聪明了啊。”
曹一秋:“我以前很笨吗?”
袁芳:“比我苯……呸呸呸!开挖吧。”
曹一秋把简易床收起,脱下外衣,卷起袖子,举起铁锹,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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