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梦
红桑青叶泥巴路，余生奔赴（三）（旧版）

萧林有一个日记本，凡是关于感情方面的事全都用只有自己能懂的秘密图文代替，但也会杂七杂八记录些日常琐事。

方秦盯了她很多天了，终于趁萧林午睡时偷来她的日记“借阅”，本来是戏谑的心思，看完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日记里有她爸爸对她们姐弟俩的打骂，甚至能看见本子上干掉的泪痕。

她写这日记时一定很伤心吧。

也有对乡村小学的怀念，那是上学，也是萧林的童年……只是有些圈圈框框的地方实在看不懂。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在纸上画了一排日记里的图案，问了萧林一句:“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萧林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气鼓鼓地，像个苹果。随后那苹果开始扭曲泛紫，转成了桑葚色。

萧林跳起来就扬起两手揪住方秦的脸，正要用力，方秦又快速反应过来往后一退，站起身来溜了。

“泥鳅吗！滑不溜丢的！”萧林怒骂道。

本是初春，风吹树叶哗啦啦，鸟儿们过年似的啾啾喳喳。但都被课间孩子们的笑闹声盖过。

萧林小心地打开日记本，翻到画满了“圈圈框框”那一页，在心里默读:“他是那么讨人厌的一个家伙，可我怎么没法讨厌他了？也许这种感觉就是电视里说的喜欢。我也不太确定，因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总是想见他，见到了会高兴，却又总想躲起来，或者装作没看见。”

考试前夕，语文老师让背书，萧林背着背着就打起了瞌睡。

方秦伸出两根指头，瞄准目标，“啪”地拍在萧林手臂上。

萧林吓了一跳，捂着被打红的手臂愤愤地看着旁边的罪魁祸首。“你干嘛？找死啊！”

周围的同学都习以为常似的，只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背自己的书了。

方秦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悠悠道:“不好好背书，要是考不好，初中不能跟我分到一个班，你可别伤心。”

“伤心你个头，我就是不想跟你一个班！”萧林翻了个白眼道。

方秦突然神色严肃地看了萧林几秒，目光里满是探究。

周围的空气霎时安静下来。萧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认真惊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与他对视，心脏砰砰直跳。

终于，方秦移开视线，开始翻他的课本书。萧林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脸怎么这么烫。

不怕美梦成真，就怕一语成谶。

初中，白露露和方秦分到了2班，萧林到了3班。

萧林班上有几个“模范”女生，长得白净漂亮，个子挺拔，成绩好，穿着整洁精致，说话做事落落大方，领奖的时候站到舞台上，意气风发。

她们毫无悬念地成了班委干部，并且已经开始收情书了。

和他们相比，萧玲觉得自己就如一只丑小鸭，自卑使她下课都不敢跑出去玩，最多安静地站在阳台上看风景。

而白露露性子泼辣好动，跟他们班调皮男生们迅速打成了一片。她很快有了新的姐妹团，操场上时常能见她们班男生女生们追逐打闹。

萧玲通常只在二楼阳台呆呆地看几眼楼下操场杂乱的人群，她时常看见露露手里抓着本书，一边骂“贱人”一边追着方秦打的场景。

一次周末放假回家的路上，白露露突然告诉萧玲:“我好像喜欢上方秦了。”

萧玲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以前白露露说有人追她、给她写情书的时候，萧玲还义愤填膺地说:“你应该告诉老师！”她十分单纯，只记得老师教过同学们这种处理方式。

然而那一天，当萧玲听到白露露诉说他跟方秦相处的日常后，萧玲心里难受了。一时不知该吃谁的醋——她和他之间，没有自己。

两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剧情就挺狗血。

萧玲忽然觉得，原来短短几个学期，她已错过了这么多信息。一些变化已经悄然发生。

“那他喜欢你吗？”萧林忍不住问她。

露露似乎认真地思索了才答道:“也许吧……唉！我也不知道。”

彼时萧玲和白露露正好走到一片小竹林底下，天穹忽地就阴了下来，她们也沉了神色各自默默走了一段路。

这几学期关于三人之间的记忆此时全部涌入萧林脑中——露露和方秦嬉戏打闹，关系亲近，而自己和方秦见了，每次都只是随意的打个招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萧林仿佛已经看到他们二人未来的幸福生活了……也许自己应该祝福他们吧。萧林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像被蚂蚁啃食一样难受。

初中快要毕业的时候，白露露选择去了职高，学护士，他的外公和养母都是医生，她学了护士，也勉强算是三代从医了。白露露同班的几个姐妹淘也同她一起去了。不知不觉间，她已有了更为交心的朋友。

高中。好巧不巧，方秦在萧林隔壁班，他们似乎总保持着这种几米之隔的缘分，要么隔一层楼板，要么隔一面墙。方秦选择学理科后简直如鱼得水，在同年级的名次数一数二……

萧林只在军训后漂亮了几天，之后不喜运动、爱吃零食、又不懂穿衣打扮的她，始终维持矮穷土矬的形象。自卑的阴云仍然压抑在头上，挥之不去。

有一天，好姐妹张小云把萧林从宿舍里拉到阳台，兴奋地指着楼下说:“林林，你快看！我们班男生跟四班男生打球呢！”

萧林看了看楼下，隔六层楼，太远了，她有点近视，又看了看张小云，揶揄道:“你什么时候对打球感兴趣了？老实点啊，不准起早恋的心思。”

“不是不是。”张小云连连摆手，“新选的校草也在里面呢，他真帅啊！”

“校草？哪一个？”萧林瞬间睁大眼睛，看得也更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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