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都,涩谷区
清晨,繁华的城市街道旁,密集的人流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皮衣,带着头盔的人骑着机车快速靠近路边的人行道,在一众路人惊呼和退让中,从一个女人手中抢过她的手包,便要加速离去。
‘一刹背负投-正’!
旁观的人群中,一名身穿国中生校服的少年越步而出,三步并做两步便冲到机车男侧前方,左手成爪抓向车头,右肘同时一击挥出。
哧!~噗通。
高速行驶中的机车竟被这少年一爪停滞,轮胎带着剧烈的摩擦声,在地面上滑出半米左右的烧胎痕迹。车上的机车男猝不及防下,正面中了少年一剂肘击,凌空飞了出去,刚抢到手的手包也飞落一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女人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少年爽朗一笑,也不管那捂着胸口蹒跚起身的机车男,蹲下身拾起包,轻轻拍打干净上面的浮灰,走到女人身前,将包交到她的手里。
“谢谢!谢谢!”女人不住的鞠躬感谢着,少年也只是让过身去,随意挥挥手,示意不过是小事一桩。
就这么一会儿耽误,那机车男竟是连车也不要了,悄声越过马路,跑到了百米开外。
“嘿!不要再跑了!”少年也不着急,回身远远冲那人喊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步履轻快间,似乎追逐一个全力狂奔的男子对他而言轻松至极。
······
少年不知道的是,此刻,不远那间二楼餐厅,一位穿着深蓝色牧师袍的中年男人,正默默注视着少年校服背后的烈阳纹。直到少年跑远,中年人嘴角方才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而后低头继续品尝起面前的松树菇来。
“嗯······这菇有些老了,下次去华夏,自己买点来做吧。”
······
不久之后,少年一路追着机车男跑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僻静胡同。只看那机车男转过头来,面露凶光,“小子,坏了我的好事还追这么久?!赶着投胎我就成全你!”男人随即打了个呼哨,从胡同暗处又走出几个人来。
“小团伙啊,真失望!”少年打量了那几人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作为世界上唯一,明文承认黑帮这种暴力组织合法性的国家,日本各地帮派林立,有关黑帮的街头故事传遍了街头巷尾。少年本想着那敢于当街抢劫的飞车党身后一定有组织撑腰,还以为会追到歌舞町或是深门大院之类的地方,这会看来,恐怕只是流窜作案的小团伙罢了。
“你们一起上吧”
此时,众流氓已经掏出刀片钢管来,绕过少年呈扇形把他包围在中间。少年脸上一派从容毫无惧色,左右手掌交互按压指节,发出一阵细密清脆的爆响。
‘无火·百十四式-荒咬’!
‘七百七式-独乐屠’!
‘一刹背负投-反’!
······
巷子里陡然间像是刮过了一阵疾风,流氓们一个个被打晕在地,不一会儿还站着的便只剩少年和为首的那个机车男了。此时那机车男头盔下的脸已经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划过眉梢,又从脸颊滑落。
少年戏谑的看着那男人:”这点本事还学人抢劫?束手就擒还能少挨顿打,给我进监狱好好反省一下啊,大叔。“
男人头盔镜面下双眼一片赤红,眼瞳中迸射出不甘与愤怒的火焰,只见他求饶似的佝偻弯腰,小心翼翼带着讨好意味的侧过身子,一副将后背交给少年任凭处置的模样,小步小步往少年身前踟蹰。
不行,距离不够,这个距离不能保证杀死他!男人想着,用余光估算着和少年之间的距离。快了,快了!
“大,大哥,饶命!我们,我们就是混口饭吃...请您,请您...请你去死吧!臭小鬼!”
砰!砰!砰!砰!
黑洞洞的枪口从男人皮夹克下探出头来,喷吐出危险的光焰,子弹一枚接着一枚向少年射去!
原来这男人是小团伙的头目,手底下背负着数条人命,随身还带着一把某次袭警抢来的警用手枪。这枪是日本警方配发最多的新南部M60转轮手枪,口径小,威力差,但此刻男人距少年不过数米,狂怒之下,仅余的四枚子弹倾泻而出,杀人,够了!
若少年是个普通人,这个距离,决计躲不过这要命的杀机,可是,就这一瞬之间,男人脸上疯狂的笑意还没从肌肤下浮现出来,
少年动了!
‘里百八式·大蛇薙’!!!
少年瞬息间便抬手蓄势,灼热炽红的火焰在他的右手上沸腾,挥手间,一股奔腾的热意伴着炫目的火光,迎面撞上了飞射而来的子弹。
铜制的弹头以一种违背物理守则的速度,变形,融化,铜液被席卷的热浪改变了方向四散出去。
那一大团赤焰去势不减,带着余威狠狠撞在机车男身上,将他的外衣瞬间点燃,又将他撞飞十数米远。
风,数股风,骤然从小巷上空盘旋而下,吹灭了机车男身上的火焰。
“人,无权决定他人的生死,那是神才有的权柄。”
少年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牧师服、黄黑头发的中年男人从上空缓缓飘落下来,无形的风仿若谦恭的臣子,匍匐在他的脚下,侍奉着它们的君主。
风轻轻地将中年人放到地上,又一阵阵卷涌着,将他脚下直径一米内的路面吹的纤尘不染。
“······谢谢,不过”少年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肌肉,带着几分戒备,回应道:“我本来也无意杀人,我可以收回他身上的火焰,我正打算这么做。”
“少年,我是一位牧师。”中年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必这么紧张,我们先聊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利奥波德·高尼茨,你可以称呼我为高尼茨神父。”神父席地而坐,优雅的解开手腕上的十字架饰品,平放在左手捧着的黑色圣经上,腾出的右手轻轻一挥,送出一阵风浪,将少年与自己之间的地面同样吹净,“请坐。”
少年看着眼前这神乎其技的一幕,思索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也不挪步,就这么大喇喇地往后一倒,双手撑地,半坐半躺下来。
“不想了,我肯定打不过你,那神父,您想聊些什么。”
“嗯~就从你衣服上的烈阳纹章聊起吧,你是草薙家的传人吧?”
“对,草薙·苍司。”少年直直看着高尼茨深蓝色的眼眸,“您好像对我们家很了解?”
“哈哈,了解说不上,不过咱们的先祖,有些‘渊源’”神父语气依旧谦逊有礼,说到‘渊源’二字时语气中的些许玩味,也不让人生厌,“草薙柴舟,是你父亲?”
“不是,是我叔叔。”
“不好意思,我有很多年没有来日本了,对你们家现在的情况了解不足。”神父按着十字架,微微颔首致歉,“那你应该还有兄弟姐妹吧,几个呢?”
少年苍司不禁皱了下眉头,语气迟疑道“就我一个,怎么了神父?”
高尼茨神父嘴角笑意更浓,眼眸中的深蓝如渊如海,“一个,两个,三个?...嗯,看来是两个,一个哥哥?...不对不对,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苍司略感惊恐的表情一闪而过,“你.....”
“哈哈,看来我猜对了,一点小小的把戏。”高尼茨眨了眨眼睛,“或者说是一种‘天赋’,神给我众多礼物中的一个。”
苍司张了张嘴,脑中思绪万千,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话,面前这个男人,明明看上去神秘而谦和,让人心生好感。可他的言语和能力,却让苍司心底一阵生寒。
嗡嗡
彼此沉默间,书皮上的十字架一阵持续的震颤。见状,高尼茨收起嘴角的笑容,神色虔诚,也不顾对面还坐着一个少年,改盘坐为跪姿,掌中升起风来,将圣经高高举过头顶,合上双目,双手自然交握,两个大拇指按住十字架的最下角,将脸紧紧贴在它上面。
十字架上的神像,双脚便像是被高尼茨薄薄的唇瓣吻着脚面,张开双臂,拥抱着他的额头——就像神正向他最虔诚的信徒,播洒着天国的光辉,宣告着神明的意志。
......
“抱歉了,少年。”
少顷,十字架停止了嗡鸣,高尼茨神父收起了祷告的姿势,十字架上的银链随风牵引,又缠绕在他的手腕处。
“神给了我新一轮的启示,我不能再这里陪你打发时间了。”神父动了动手指,轻柔的风将苍司托了起来,等少年重新站好,下一瞬,磅礴的力量从神父高挑的身体里呼啸而出。
巨大的威压迎面袭来,苍司只感觉身边的空气都被瞬间抽干,骨骼、肌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高尼茨的威势下颤抖起来。
好,好强!
汗水悄然打湿了衣领,死亡的阴影就像乌云笼罩在少年头上,迎面而来的气势越来越强,迅猛的风压吹得衣角呼呼作响。
不能再等了,虽然没有感觉到杀意,但是,他是真的要杀了我!
无法言说的危机感充斥了少年的脑海,应激而涨红的皮肤下,青筋暴起,血管里闪烁出橘红色的光点,他艰难的将右手抬到胸前,火焰升起,却被暴烈的风吹的几欲熄灭。
少年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心脏就如同全速运转的发动机,在胸膛里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草薙流古武·奥义·里百八式·大蛇薙’!!!
那些橙红色的光点随着泵动的血液汇聚到少年右手,颓然的赤色火焰重又猛烈燃烧起来。这一式,是草薙·苍司当前掌握的最强杀招,在熟练大蛇薙的基础上,领悟招式的奥义,凝聚全身力量与控制火焰的能力,集中右手之中,再瞬间倾覆出去。
光点亮了小巷所有空间,在这光芒中,少年带着赤色之火,决然冲向了神父。
高尼茨眼瞳里闪过不忍和惋惜,戴着饰品的右手猛地往后一拉,本该无形的风仅瞬息便盘旋成一股迷你的龙卷,在他的掌心疾速旋转。
下一刻,两人的身形碰撞到一起,少年那带着炽火的拳头竟被神父一掌接下,火焰噼啪作响,却根本无法穿越薄薄的风,给神父丝毫伤害。
火焰和狂风碰撞着,彼此消融着,仍前赴后继。少年坚定的眼神里没有不甘,没有绝望,眼眸中的光竟似比火焰更加耀眼。
“就这样吧。”高尼茨合上双目,扣住拳头的手变掌为爪。
‘腕电·常世’!
少年苍司的身下猛地升起巨大的龙卷风,风刃裹挟着砂石,狠狠地从他身上刮过。拳上的火焰终于不堪风势,倒卷着包裹了少年自己。
啊!!~
惨叫声从牙关里挤出,又被风拉扯变形。风刃割碎了少年的衣服,割裂了他的肌肤,倒卷的火焰顺着伤口将血液蒸发,又往肌肉骨骼里钻去。十数年引以为傲的控火能力竟像是突然失效,大股大股的血终于忍不住,从少年口中喷出。
数秒之后,嘶!的一声。
风刀割断了少年的耳垂,神父终似不忍他俊美的容颜也被一同毁灭,收起了掌中的风。
少年破败的身体砸在地上,细密却见骨的伤口遍布全身,火焰诡异的在伤口里执着燃烧着,白皙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焦黑。
“愿你来世降生在神的国,蒙照神的光,聆听神的圣言,远离痛苦与悲伤。”神父看着少年微弱的呼吸慢慢从有到无,右手在胸前画下十字。旋即指尖微弹,数道风刃割开了地上流氓们的脖颈。
神父走了,风的精灵从弑杀变回恭顺,托着他升上高空,又一路往西方飞去。
小巷里,剩下一地的尸体,和即将变成尸体的少年。只有满目疮痍的地面,无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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