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梦醒时分
第十三章（旧版）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黑暗，出现在遥远天边的时候，它的光芒还不是那么的明显。太阳还只是个羞答答不肯见人的新娘，被人用霞光的布料包裹着额头。而当这额头的缩影渐渐放大，以至于完全跳脱了阻碍它的平面之后，它才以真正燃烧着的金黄色球体面目示人。

或许是慑于阳光庄重的威严，有感于自己的渺小。抑或许是乐于它的体贴的温暖，给了自己安全的舒适感。祁念不自觉的在床上翻了翻身，但却没有丝毫动身起床的迹象，看样子他打算在梦里的温柔乡中再次回味消遣一番。他一向觉得保持充足的睡眠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就连带给人无限光明的光明使者每天也要日升月沉的休眠。但他不曾想过的是，光明使者每天都在勤勤恳恳的工作，而决不是像他这样的偷懒耍滑。或许对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内心中总有种我还年轻的心态作祟实属正常，毕竟缺乏批判精神的人还大有人在。但是他如果能够戒除掉这种糟糕想法，而早点为成年做好准备的话，那么他的人生将会有多么大的改观将不得而知。人生的差距往往只是一念之间的不同，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任何外人都无权进行干涉。

祁念今年才刚满十六岁，是个正在读高二的普通在校学生。他住在一幢异常拥挤的老式水泥建筑里，每天都和形形色色的人磨拳擦掌。不过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好像都不是很注重自身卫生，瓜皮果屑扔的随处可见，浓痰唾沫四处横飞。楼下的垃圾桶总是来不及倒掉，引来一打打的苍蝇簇拥其间，每当有人走过时总是像撒黑网一样的匆忙逃窜。楼梯间堆满了放置许久却又不舍得丢掉的杂物，这样行人路过的时候难免有些碍脚。可能这也跟房屋的面积大小有点关系，两室一厅的规模住一大家子算是勉强凑合。考虑到当时建筑水平的有限，房屋都一律没有建造的太高。祁念这个小区就是只有六层楼高的普通楼房，他们一家三口就居住在第三层。这样的居住环境或多或少的，对祁念生活方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他平时懒懒散散的不爱出门，也不爱体育运动，身体较同龄人比较起来瘦弱许多。但是他却不以为意，他喜欢将自己浸泡在漫画和小说的虚构世界中，并且固执的认为这远比身体的竞技对抗来的更有意思。意兴正浓的时候他常常不顾食不果腹的身躯，勒紧裤腰带也要用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钱来购买它们。这些书籍为他的生活打开了一扇扇智慧之窗，让他得以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他深深的被故事里的人物所吸引，所折服，所倾倒。他敬佩他们的有情有义，他尊重他们的嫉恶如仇，他佩服他们的无所不能。可他也并不因此沉迷在想象中的世界，残酷的现实在时刻提醒着自己和英雄们的不同。但是这些书籍无异拉近了他和英雄们的距离，在他心里种下了梦想萌芽的种子。以至于回到现实的他常感到空虚的失落，因为他的生活总是被学习之类的字眼所填满。目之所及不难预见的是，往后的生活也必将重复如此。他不禁想对天长叹道：“我要快点长大，逃脱学校这所监狱，飞向外面的世界。”他觉得之所以现如今还能够学有动力，除了课本上的那些条框的教义之外，就是父母亲寄以希望的重托了。他们都在教导他要做个乐观向上，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材。但他只是把这些都当做善意的谎言加以接受，因为靠惯性推动的又不止他一个人，既然如此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他早已明白相同的培养皿中培养不出新的物种，而他的兴趣很明显也并非在那里。

他不喜欢与同学称兄道弟的相处，又自负比他们都聪明百倍。尽管自己的成绩有时候的确很差强人意，但他却满脸的不以为然。成绩在他看来远代表不了什么，只不过是有幸得到周围人的认可而已。而他却不需要别人认可他的学习，他巧言令色的自认为，所谓的成绩都是兑换不出去的一纸空文。就如同画在纸上的一张大饼，虽然引人垂涎但却不可食用。画饼充饥对他这种自诩的聪明人来说，自然是万般愚蠢的。而远大前程对他而言更是虚无缥缈的很，在他的心灵图谱中描绘不出样貌，勾勒不出场景。他精心的做出学习生涯总结之后才发现，原来所体验到的只是相互间比较的落差感，心中自然更不觉索然无味。看着周围的同学学习的浑然忘我，他常常有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的错觉。

此时的祁念强撑着眼皮，努力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每次起床之前，都要对着天花板放空发呆，直到脑海里的晕眩渐渐消失。他首先惊恐的想到太阳已经日上三竿，他极有可能睡过头了。于是连忙转头看向床头柜边的闹钟，时针所指向的数字让他心跳顿时慢了一拍，他的身子立刻鲤鱼打挺似的笔直立起。当再次确认眼睛没有欺骗他的时候，他气的当时就要把闹钟往地下砸个稀烂。但是他回过头去转念一想，为什么今天闹钟偏偏没有叫醒我。当他往回思考的时候，答案就在那里等待着他。原来是他自己提前关闭了闹钟，并且提醒过自己礼拜天不用上课的。他恍然大悟似的连拍着脑门，一颗揪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祁念虽然对学习有过深刻的领悟，但是对于外界给他的作用力却还远没有能力克服。他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如果不论成绩的话是这样的。他不敢触犯校规校训，他害怕受到老师的惩戒，至少他不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再也没有躺下去的必要了，再睡下去的话心情只会更加的糟糕。祁念习惯性的起身穿好衣服，拉开了褪色的花布窗帘。阳光霎时填照了整个空间，几束亮眼的光柱上还漂浮着毫米的灰尘，它们在时刻不停的做着无规则运动。祁念瞬间感觉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活力，反倒是他对自己没有及早释放这股活力，产生了点滴的愧疚。

祁念想起父母出差前对自己的叮嘱，没事不要随便外出，照顾好家里的东西…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搅的他头脑不堪承受的混乱。幸好祁念有属牛的踏实性子打底，才能把这番对牛弹琴的话完整的听完。祁念的父母是在一家外资工厂里面上班，每个月都会有几次长短不一的集体出差。而每到这个即将分别的时候，总免不了要上演一次悲情戏码。祁念装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在无声责备，又像极了恋恋不舍。他一把接过母亲手中的钞票，数都没数就直接放进了口袋。父母见他如此委屈孝顺，临走前还总要抛下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过段时间我们就会回来的。祁念默默的点头应允，目送着父母的背影在楼道里悄然远去。他当机立断的把门一关，开心的一跃三丈高。他想自己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不用看父母的眼色行事了。

祁念走到客厅阳台上欣赏风景，风吹动着他的衣领和头发，他大口呼吸着感受来自大自然的凉爽气息。外面的风景美的难以言喻，用如诗如画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举目望去可以远见巍峨雄伟的群山，光可鉴人的映牙河在它的脚边蜿蜒流淌，而煊赫一时的状元村就坐落在它们依山傍水的怀抱中。他不知多少次的在村庄里流连忘返，又有多少次的对群山心生向往，想要去探索大自然的奥妙神奇。

从祁念家到状元村有一条连通的笔直马路，祁念经常时不时的一个人摘着路边的野花，踩着路边的野草。冒充外来欣赏美景的游客，不知不觉的走到状元村四处观光游览。状元村对他而言不仅是玩耍的天堂，更是他可以放心大胆寄托心灵的起点。

匆忙的洗漱完毕之后，祁念就开始着手准备做饭。但是他并没有做饭的实际经验，厨房内烟熏火燎的热气，不一会的功夫就将他烘的满头大汗。他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先跑到阳台的迎风处喘口气。慷慨的微风眷顾的抚慰着他的面容，可火辣辣的太阳却不留情面的炙烤着他的身躯。

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心想这可真是一对拆不散的欢喜冤家。这时候他突然发现隔壁对门家晾衣服的长杆，竟然明目张胆的伸到了自家的三角架上。这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点吧，祁念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他联想起母亲临走前的叮嘱，保护家里的东西设备应该也包括在内。于是他立马找了根晒衣服的短杆，随手就把隔壁家的一件衣服给撑落在地，长杆却仍然分毫未动。“这下可够你喝一壶的了”，祁念得意的笑道。“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祁念隔壁对门家住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妇，夫妻俩性格颇有点古怪。他们两人平时都不喜欢走动，所以和谁家的关系好像都不太亲近。而祁念的父母总是教导他要爱邻如己，每次碰见他们的时候要当亲人一样的问候。也许是因为祁念青少年的逆反心理在起作用，亦或许是父母对夫妇态度的茫然未解，他总是在安分本分的同时又唯唯诺诺。但每当有人不经意间谈起这对夫妇的时候，他却不止一次的从父母的眼神当中，瞥见了复杂人性的深刻光芒。他并不清楚那是种怎样的东西，它远远超越了祁念稚嫩的头脑所能理解的范围。但是父母对隔壁对门邻居的事情不愿多提，他也只好把这当成心中的一个谜，没想到时间一久竟有了不耐烦的反感。

祁念首次听说老夫妇的故事，还是在状元村的一位讲故事老人的口中。村民们亲切的称之为“故事大王”，因为这位老人逢人就爱讲故事唠叨。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妄的，只要经过了老人天马行空的艺术加工想象，就会产生饶人耳朵的化学反应。他脑海里的奇思妙想的故事层出不穷，没有人可以准确测量他智慧的深度，也没有人会怀疑他所讲故事的真实性。他还曾大胆的放出豪言，只要方圆百里发生过的事情。他都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最让他感到自豪得意的是，别人为他所讲的故事开心着迷的模样，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间年轻了十几岁。他是这么想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让自己的老年生活变得有趣，干嘛何乐而不为呢。老人也需要有存在的价值感，尤其是对那些冷漠孤僻的老人而言更是如此。

祁念一直是“故事大王”的常客，他觉得把别人的一生浓缩成故事，从而提升自己的知识阅历，这是体验社会最快最好的办法了。人们谈论的可以是故事，做的事可以是故事，甚至连梦也可以当成故事来阐述。可以说每时每刻都有故事在发生，只是看你如何理解故事而已。他从小就很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家长里短的故事他没少听说，但这些都提不起他的兴趣。因为他对生命好奇，对命运向往。他想听的是人生这个神秘宏大，充满未知挑战的故事。当祁念试探性的问起隔壁夫妇的故事时，“故事大王”低头颔首着笑而不答。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他的故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应该早就被人遗忘了才对，没想到今天还有人问起。祁念急忙说自己是住在他家对门的邻居，因为想增进彼此感情所以才冒昧问起。这才好不容易打消了“故事大王”的顾虑，他心想：既然有人想听，倒也但说无妨。于是就在众人眼神的追随下侃侃而谈起来，说到动情处还多次抑制不住的哽咽。但是祁念故事听到最后，没成想祁念心中的疑问却更深了。他一直在反复的劝说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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