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有真有假,大体是真的。
但为四个姑娘赎身这事,却是朱元璋安排蒋瓛事后补上的。
为的,就是不留半点把柄在这些言官手中。
一份份口供摆在面前,大殿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先前一些事不关己的官员,本来是准备看一场皇家的好戏。
现在却齐齐转过头来,准备看言官集团的好戏。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口供都是证据之王。
尤其在那个时代,没有什么痕迹学、犯罪行为学……口供更是决定一切的证据。
所以才有“三木之下,必有证词”的说法。
然而现在,各式各样的证词已经摆在了面前,每一张上面都有百姓的画押。
按理说,就算你是言官,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也不该再闹腾了。
但那三十多位言官,却只是愕然了片刻。
为首的许国良便冷笑一声:
“哼,老鸨本就隶属于教坊司,教坊司又隶属礼部,她畏惧皇长孙的身份,被迫作了伪证也是有的!”
“至于围观百姓,和那牵牛老汉的供词,更是做不得准。”
“谁都知道你们锦衣卫臭名昭著,百姓畏之如虎,你们想拿什么样的口供拿不到?”
“这样的口供,又怎能证明皇长孙的清白?”
“我只问一句,皇长孙好端端的,突然间要那么多耕牛作甚?”
“这难道不引人怀疑吗?”
朱元璋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肆!”
“你们言官仅凭捕风捉影,就敢污蔑皇长孙清白。”
“朕的锦衣卫都把证据摆在你们面前了,你们却视而不见?”
“怎么,只有你们一张嘴可以相信,朕的锦衣卫找到的证据就相信不得?”
“那往后你们是不是还要污蔑到朕的头上!”
朱元璋这是真的怒了,他万万没想到,言官本是他对付权贵的一把刀。
如今却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调过头来,对付他!
当即面沉似水,像一头发怒的猛虎,缓缓扫过每个人的面庞。
“你们身为言官,便真当朕不敢杀了你们吗?”
这本是一句威胁,也带着赌气的成分。
但以朱元璋的性格,如果这些言官再敢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朱雄英的话。
他真不介意把这些墙头草全部斩杀!
那三十多名言官,毕竟心虚,在皇帝的威慑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身体颤栗,不敢说话。
然而让朱元璋没想到的是,这批言官服软了。
但他刚刚这句气话,却捅了马蜂窝。
话音刚落,居然又有一个绿袍官员出班跪倒!
“陛下!陛下这两句话,臣认为不妥!”
“当初陛下设立言官,许我等风闻奏事,为的就是让我们说话。”
“如今只因涉及皇孙,陛下就如此以死威胁,岂不违背了陛下的初衷?”
“况且许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皇长孙年纪幼小,为何平白索要这许多耕牛?”
“且大明律有明文,买卖耕牛需得向官府备案,不知蒋指挥使可拿到相关的文书了吗?”
最后这句,将蒋瓛问的哑口无言。
那耕牛昨天就直接送到了徐府,为的就是把这项罪名坐实。
佟府的人又岂肯再去官府变更什么文书?
看到蒋瓛的面色,剩下的几名绿袍言官心中起疑。
纷纷出列,跟在刚才这名年轻官员的身后跪倒,大声说道:
“陛下,此事疑点重重,请陛下下旨,彻查此案!”
“陛下,切不可因为皇长孙而废大明律法,请陛下严查此案!”
“陛下若不彻查,其他人必争相效仿,长此以往,我大明律将形同虚设!”
“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将此案交由三司会审!”
朱元璋在看到那个年轻官员的时候,心中便猛然一沉。
因为说话的那个人,赫然就是铁铉!
铁铉本是色目人,年纪轻轻,却在户部、吏部都任过职。
且素来以刚直不阿,直言敢谏而闻名。
自己就因为看中了他这个优点,才将他从户部调任了六科给事中,专门为自己纠核六部。
并且还亲自赐了“鼎石”二字,做他的表字,以为劝勉。
可见对他有多高的期许!
但朱元璋却没料到,怎么今天连这一根筋的铁鼎石,也跳出来跟自己作对。
随着铁铉出班,又有一众年轻的言官跪倒。
夏原吉,练子宁,周潜,谢元光……
全都是朱元璋非常看好的年轻官员。
他们没有结党营私,也没有被官场的陋习所污染,而且各个颇有才华,勤勉务实。
都是朱元璋精心挑选,为太子朱标预留的班底。
可成也忠直,败也忠直。
这帮死心眼的货,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恫吓,这时候跳出来了!
朱元璋看着下面。
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竟有些无处下嘴的感觉。
还是太年轻啊,太冲动了,就他们这样的性格,放战场上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正无奈间。
却听殿外传来一道轻佻的童声。
“在后宫就听说有人在弹劾我,过来一看,呦,弹劾我的人还真不少呐。”
“我挺好奇的,我究竟做了什么,这么招你们嫉恨?”
“放肆!”
许国良大怒,厉声喝道。
这可是奉天殿,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
岂容一个小孩子过来撒野?
徐允恭眉头一挑,幸灾乐祸的看着许国良。
小声对李景隆嘟囔:“你觉得这些人得死几个?”
他算是看出来了,也许朱元璋还会因为言官的身份,稍有顾忌。
但这位小爷,动起手来却是毫不手软。
听弟弟徐增寿说,昨天要不是李恒的手下反应快。
那位韩国公的曾孙,此刻早已经跟他的爱马一样,尸首两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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