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小树林一明一暗的暗号,是火机闪了几次。
印无悔用床单布擦去刀上的鲜血,从衣柜里牵出小美,安吨在客厅里面。
他没开灯,怕吓着这个她。
最后,印无悔打开灯,看着杀手。
后者看起来很笨,体型巨大,衣着和自己一样寒酸。
前者暗暗摇摇头。
光头杀手吃力地呼吸着,双腿在痛苦抽搐,血浸透了全身。
印无悔知道杀手时间不多了。
下手的时刻虽然刻意想留了一个活口,但是在生死之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印无悔自嘲摇了摇头,感叹自己老了。
然后,他趁光头余下的不多时间,逼问出是谁派来的。
光头吴志发看了看外面,埋伏狙击支援的同伴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看见狙击手埋伏地点一明一暗的暗号,心里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要杀我们?”印无悔踩着光头巨人的一只手,血管中即将流光的鲜血,加速度从伤口不断涌出来,“说了,就还有命。”
为了彻底打破光头吴志发的幻想和狡辩,印无悔打开了无线电的回播功能,里面传来高老发和光头几个在车上完整而清晰的声音:
“..........不管他什么人,反正现在老大感觉他有重大嫌疑,要我们干掉他。现在军师也怀疑了,这次老大在全球金融市场几千亿被剿得灰飞烟灭,气得吐血。现在,即便不是这小子里应外合捣鬼,但他动了老大的女人,老大这会要把他两个切碎扔到大海,前面几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不也是任由我们处理的吗.......
今天我们不是找到这小子了吗,铁证在手,老大不是要我们扒了他的皮吗..........还是大哥您精明,等下我们抓到了那个什么丛林病猫,那女人还是我先玩几天,然后把他们送到离岛陈乐和的秘密魔窟,让他们去下手逼问,再把这两个人肢解虐杀切碎喂鱼吧..........”
光头巨人吴志发又看了看床边放着的无线电、微型电脑、针孔激光摄像仪、耳麦、防弹背心、几个弹夹,还有两把未开一枪的9毫米红星手枪,明白了一切。
印无悔不用枪,不是什么酷炫的装。
而是知道自己几个没有来得及把行踪报告给老大金魔爱,所以用计引诱进来后,然后悄无声息干掉,以避免激烈交战带来的射击弹孔,为下一步计划争取时间。
而光头吴志发四个杀手是高估了自己。
光头又自嘲的摇头苦笑。这时候才想起金魔爱夸过这个男人
“这个印不悔,可以高来高走,取首级神鬼不觉。”
只是,他已经说不出话,只有微微抬了抬另外一只手,竖了竖大拇指,对那个叫印不悔的男人作了个厉害的手势。
的确,庄子的“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说得非常正确-
鱼不可脱离深渊,否则很容易遭杀身之祸。国家之有力武器,治国方略,重大决策,镇国之宝,新型武器,科技专利,军事机密等,不可以轻易拿出来夸示于人。
此刻,印无悔却全然想不到光头吴志发心里的一万个后悔。
他蹲下,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对方的死活,慢条斯理把弄着几个人丢在地上的枪具。
“说出来我还救你。”
他沉着一张脸:“要不这样挂了,别怪我。”
两人在金魔爱身边经常碰面,也早早认识。
光头丑陋的脸上泛起一丝近乎凄凉的苦笑,颤颤抖抖的,艰难地从口袋拿出来鲜血浸透的一张五人相片全家福。他在中间,重病的妻子在身边,抱着年幼的女儿。
他无力扬了一扬,充满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这是自己一家人。
除开死,没有选择。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男人明白光头的意思,也了解这些人的苦衷。
这个世界,藏龙卧虎,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只要在杀手这条道上一天,这些人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杀手的规矩首先要绝对忠诚。
这种忠诚,即使是要杀掉自己至亲,也要毫不犹豫。
第二要绝对保密,保持缄默原则。
如果违反了这两条戒律,不但自己会死,还会祸及家人。
而保持沉默,如果不幸归西,才会有优厚的抚恤金、以及巨额的保险赔偿金。
成功了,则更有幸成为老大器重的手下,享受优厚的生活、金钱与物资。
杀手也可怜,没有选择,更没有前途,但这不足以成为免死的借口。
想到这些,印无悔锐利、严肃的目光,此刻还是稍微柔和了一点。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移开踩着的脚,看光头痛苦不堪。
印无悔拿过床上一条毛毯,盖住巨人越来越冷、越来越失去生命力的身体,说道:
“告诉我,恶魔陈乐和在了哪里,我就痛快送你一程?”
光头吴志发抽搐着、喘息着,口里不断吐出血泡泡。
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沉默了很久,想必内心也正是经历着人之将死最后一刻,内心的大彻大悟。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更多的可怜女人不被恶魔陈乐和杀戮。。。。。
他翻着白眼,忍着巨大地痛苦以祈求地口吻说道:
“那你帮帮我,把车尾箱的500万送给我苦命老婆和孩子,就告诉你恶魔陈乐和藏在那里。”
他脸上痛苦抽搐着,竭力在刻意保持杀手最后尊严。
“我,活得狗一样的渣渣,人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
“好,告诉我恶魔陈乐和躲在哪里,每个人家里都有女人。”
光头巨人挣扎着,从胸前内衣口袋递给印无悔一张小纸。
上面详详细细画着一个小岛的坐标和山洞位置。
不是所有人的心灵都已泯灭。
虽然杀手意志坚强,但也想自己死活家人过好一点。
印无悔从来话不多:“你们车尾箱那些钱,我会一分不少的送到你家。祸不及家人,我知道这些钱可以让你老婆减轻疾病的折磨和痛苦,也可以让家人以后日子活的有尊严一些。”
“谢谢。。。。。。谢、谢。”
丑陋的巨人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都是在金魔爱集团大红大紫的人物,不过一个是恶魔,一个是正义的卧底。
吴志发熟悉印无悔,顶天立地。
望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世界,知道自己最后的一刻到了。
人之将死,真舍不下许多顾念。
光头充满感激地点点头,丑恶的脸上充满无奈和宿命般的苦笑,他指了指印无悔手里的GGK18型9毫米冲锋手枪,这是最后的祈求,求那个男人发发慈悲,给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他流着热泪,轻轻地闭上眼睛,可想到车内500万酬金还能留给自己家人,有些开心,甚至忘记了将死一刻的恐惧。他哆嗦着再递给印无悔递过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他家里秘密地址。
印无悔内心一颤,不经意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明白对方想减轻痛苦和恐惧,紧了一紧消音武器,把发射模式调到单发,留下弹夹一棵子弹,枪递给已经全身惨白的光头巨人,又把毛巾毯拉上了一点,盖住了后者的头。
光头吴志发已经非常虚弱了,连接过枪都折腾到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剧烈颤抖着伸进自己嘴里,把枪管塞进了嘴里,然后轻轻按下了扳机。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耍诡计。
即便是最后关头,真正的杀手也把尊严看得比命重。
消音微声器一声闷响,身体就立刻停止了抽搐。。。。。
一切终结。
印无悔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厌弃地洗净了双手鲜血。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皱眉后退了半步
镜子里面的他,一脸憔悴,脸色蜡黄,脸上都是汗和污血,连忙拿过毛巾洗去恶心的东西,再脱去血污的上衣,露出了满身的伤痕。
头在剧痛。
高强度的一番生死格斗,过去战争中脑袋里几小块碎弹片又开始捣乱了。
他打开在镜子后面的小柜。
里除开药瓶药罐,还有一瓶没开封的氧可酮。
手在剧烈的颤抖,哆嗦着打开氧可酮的药瓶,倒出了几个药片。
氧可酮是一种用于治疗中度到严重疼痛的处方药,可以扼制痛苦。
尽管旧伤带来的痛苦一天比一天严重,但他不能过于依赖它们。
滥用这种药的人,容易意识模糊、情绪激动和癫痫发作,甚至让人致命。
他还不能死,家乡还有他牵挂的小儿子印安国。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看着镜子里,他叹息了一口气,把那几棵药重新放进瓶里。
他把药瓶重新放进了柜子上,暗暗说道:不,你还要坚持,要坚持下去,坚持到最后。
可是镜子里的他,面容却明显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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