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萧酒
汗血宝马（旧版）

小棚外，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在这安静的山间格外的响亮，小棚内的人，不禁投去好奇的目光。

马车离小棚旁的过道越来越近，有人的目光看得更紧了，有人的目光细心的看到了马车轮留下的痕迹，很深。

马车内坐的应不止一人，若是只有一人，那么其余的重量都应算在马车内的珠宝上，这样的招摇过市，这样的不怕山盗窃财。

冲这一点，她倒对马车内的人有点兴趣了。

目光平视，落在了围绕在马车旁的八个骑马人身上，马车内的人倒是挺有派头，这么多高手守护……就算她有兴趣想看看车内是何人，却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车帘被风带起，她能感觉到车内的人微微朝小棚瞧了一眼，又别过脸。

马车，在此刻止步。

有小童探进车内，听候车内人差遣，随后，小童朝小棚方向走来。

小棚内，停留在车上的目光，已寥寥无几，该喝水的喝水，该闲聊的闲聊，只道是车内人渴了，讨口水喝。

“姑娘。”

一声轻微的呼唤之声入耳，方才的小童已恭恭敬敬的立在她旁边。

“找错人了。”单黎夜未抬头，随手一指：“要喝茶水，掌柜的在那边。”

“我家主子要找的人就是龙姑娘。”眼前的人，依旧恭恭敬敬，不因她的无视而有任何的不满，没有半分的亵渎。

她的视线有意瞧向马车，车内的人，竟知道她姓龙？

这倒有趣了。

“你家主子，找我何事？”收回那道视线，她随口问。

眼前的小童退了一步，另一名小童已牵了一匹白马行至她眼前，语气依旧恭敬：“这是我家主子给龙姑娘的承诺。”

单黎夜眼中闪过一瞬的讶异，与安晨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单黎夜起开身，踱步走到马儿旁边，打量一遍，五指在马身擦过，再瞧时，手掌心已鲜红一片。

小棚中，有人眼尖出口，议论声瞬间一片——“汗血宝马，当真是汗血宝马？”

——“这马车内会是何人？居然有如此良驹？”

——“这小姑娘，真是有福气。”

传闻，汗血宝马是良驹，日行千里不歇，而宝马所流之汗，是如血般的红色，若是不瞧仔细，还会认为这是主子虐待马儿所留下的血迹。

小棚内，陆续有目光从她身上略过。

而最清冽的目光，莫过于名为左斜奕的人。

“我与你家主子不曾相识，何来承诺一说。”单黎夜摩挲着手掌心的血色，朝那马车的方向走近了几步，淡淡道：“不知可否见见车内人？”

“这……”牵马小童面露疑色：“我家主子不方便见客，还请龙姑娘见谅，至于承诺一说，主子说，龙姑娘定能想起何时与我家主子定下的承诺。”

她心中轻颤，她真的不记得了。

这三个月，她一直住龙怿山庄，未曾惹过什么人。

若真的有过承诺一说，那么，就只有以前的龙若灵与车内人定下了承诺。

她是该庆幸，这承诺，不是承诺终生，而只是一匹马。

若是承诺私定终身什么的……

想想自己年纪还小，这点不太至于。

“这马我收下，替我谢谢你家主子。”她回头，手掌再次触向马背，自知她若不开口说收下，眼前的小童会为难，车内的人也不会罢休。

两人朝她敬意的点点头，圆满的完成任务，离去。

灰尘扬起，马车再度起航远去。

汗血宝马，是产自佘域的良驹，是敬奉圣上的贡品，车内人，不是皇室的人，便是王公贵族，与朝廷有关的人。

这一点，她自然知道。

只是，马车内的人，会与那晚皇宫发生的事有关吗？

如安晨所说，她以前并未去过皇宫，三月前那是第一次，若车内人真是皇宫内的人，那车内人又是什么时候与龙若灵定下的承诺？

又或者，是她单黎夜与他定下了承诺？

可那晚的记忆她早已记不清。

兴许，是她想多了。

正当她游神瞬间，后头却传来一道厚重的嗓音。

“姑娘，这马，卖多少钱？”

暗沉的声音响起，惹得小棚内的人再次纷纷抬头，瞧向她这一边，似是看戏一般。

不是惊讶有人会买，而是惊讶有人会卖汗血宝马？

她轻微撇首，瞧见身后有个华衣男子，其服饰与左斜奕相似之处，应该是一个门派的人，她又见这华衣男子戏谑的面容，唇间含笑，两字随性而出：“无价。”

对于她的回答，身后男子没有怒意，声音依旧面容：“姑娘，这么不给面子？”

“不卖！”

清晰的两字，再度传入所有人耳中。

这一次，倒是棚中人有些急了，这小姑娘是真不知道眼前人是谁，还是真不想卖这匹良驹？

华衣男子仍旧未动怒，似是很有耐性与她交谈，平静的从怀中掏出一颗小小的珠子，把玩在手间：“若是在下用这个交换呢，如何？”

小棚内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是铭鱼珠？穆护法……”

只见华衣紧身的男子，冷凝的面容之下，手中正把玩着只有鱼目般大小的珠子。

铭鱼珠？

她唯独听清了这三字，夫子喜鱼珠，曾跟她说过这个珠子，传闻价值连城，夜间能发出艳丽的光晕，世间难得。

华衣男子微微抿起嘴角，这铭鱼珠，任何人都会心动的。

凭这点，不信一个小姑娘会不心动。

单黎夜微微叹气，还是只有两字出口：“不值。”

用珠子换马——不值。

——“她竟敢对穆护法如此不敬。”

——“一匹马有什么了不起，铭鱼珠都不换。”

小棚内的声音七起八落，声声带着斥责与不耐，几乎有一半人离座而起，与她为敌了。

她也并不慌乱，只是淡淡凝笑，因为已经有人替她开口了。

“人家小姑娘不想卖，你又何必紧逼，天下马儿多的是，又何必非要这一匹，我们来这儿是找人，不是来打架。”

她瞥向小棚内的人。

那青年抱剑，冷音，是左斜奕开口。

身后华衣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被左斜奕突然的一声打断：“若是再逼下去，只怕有违你的身份了，穆护法。”

明明只是几句对话，她却听出了敌意，左斜奕对身后称为穆护法的男子，很明显的敌意，却又带着不敢轻举妄动的深意。

瞧着场中的局势，她快步朝安晨走去：“这茶还喝吗？”

“不喝了。”安晨看戏看得很悠哉。

她再道：“来者不善，该走了。”

很明显的意思，闪人。

虽不知眼前这些人身份，但她心中的预感是不会错的，这些个人，功夫不错，她现今惹不起，也得罪不起，既然有人帮她说情，她岂能不赶快闪？

然后在很多探索的目光下，两人悠然的牵马离开，仿佛后面那些直鼓鼓气呼呼的注目都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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