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庄岩的家,从他发生意外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坠入大海,不会游泳,家里对他能生还已经彻底死心。
在大海里打捞遗体明显是不现实的,就是能打捞,他家里也付不起昂贵的费用。
于是父母在家里给他搭了个简易的灵堂,方便亲友同学来祭拜一下。
他母亲自打他出事起就卧床不起。
客厅里,几个老邻居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庄岩的父亲庄大林佝偻着背,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盯着袅袅上升的香烛青烟发着呆。
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穿梭于客厅和厨房之间,时不时的帮着客人端茶倒水。
这几天,除了老邻居,来祭奠的人并不多。
“唉,这人一辈子呀,真是说不清楚,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可不是嘛,眼看着孩子毕业了,老庄两口子就该享福了不是,你看又出了这事,真是没想到啊!”
“我这几天啊,老是想起小岩小时候的样子,可有礼貌了,每次看到我都要笑眯眯的招呼一句‘杨伯伯好’,比苟二娃他们几个嘴甜。”
“小岩这娃学习也好,从小到大都是考前几名,这一点苟二娃他们更没法比。”
“……”
流里流气的青年翻了个白眼,真是莫名遭躺枪。
他掏出烟盒,弹了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又动作利落的拿起水壶,给几个老家伙的茶杯续水。
这个戴大金链子,流里流气的青年叫苟文理,是庄岩的发小,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苟二娃,庄岩叫他狗不理。
从始至终,沉默寡言的庄大林坐在小板凳上,呆望着缕缕青烟,一句话也没说。
庄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客厅门敞开着,庄岩一眼就看见了墙上挂着自己的遗像,照片应该是原主刚考上大学的时候拍的,脸上还有几分稚气。
墙上的少年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在说,欢迎你的到来。
他也咧开干裂的嘴唇,冲着墙上的少年笑了笑,心里偷偷的说了句,“嗨,你好,庄岩,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我会把你的人生活得比你想象的还精彩!”
庄岩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冲背对着他的苟二娃大喊了一声。
“狗不理,庄爷我回来了!”
这是原主说话的习惯,庄岩现在要尽量做得和原来一样。
苟二娃闻言转过身来,手里的水壶“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苟二娃张大了嘴巴,嘴里的半截香烟掉落,他都没发现,只瞪着眼睛,呆愣愣的望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黄昏的霞光斜斜的从西边投射过来,仿佛给那道人影镀了一层金边。
沙发上的邻居,庄岩的父亲,听到声音也纷纷抬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那个金光闪闪、衣衫褴褛的赤脚大仙,此刻他们每个人的嘴里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时间静止,针落可闻。
苟二娃愣了半晌,稳了稳心神,毕竟这屋里现在只有他一个年轻人,有事情也只能他上了。
匆忙扫了一眼那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后,苟二娃终于哆哆嗦嗦问出了一句:“你……你……是人……还是鬼啊?……”
“哈哈,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庄爷!”庄岩大笑着,抬腿走进了客厅。
如果屋里只有狗不理,他肯定还要好好逗逗他,那个怂货从小就怕鬼。
但是眼下不行,他怕吓着屋里的那几个老年人。
“小岩……小岩……你回来啦?”庄爸爸腾的站起身,嘴唇颤抖,眼睛里有泪光闪现。
“……是……小岩?你没事吧……”邻居老杨头比几个老太太先恢复理智。
“真的是……小岩?”
“……”
其余几个老邻居也回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明显是惊大于喜。
“杨伯伯,周奶奶,赵姨婆……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庄岩礼貌的回应道。
“他妈,小岩他妈,儿子回来了,儿子没事了……”
庄岩的父亲瞬间满血复活,步伐矫健地直奔卧室而去。
“爷……你真的没事儿?”苟二娃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庄岩的手臂,轻声问道。
这小子脸色煞白,明显吓得不轻。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庄岩挥舞着瘦弱的手臂,右手握拳咚咚咚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哎呀,菩萨保佑,我的儿子大难不死啊……我明天就去给菩萨还愿……”
庄岩的母亲何燕,在老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儿子出事后,她已经三天水米未进。
“妈,我好着呢,真没事,就是喝了好多海水……嘿嘿……”
庄岩赶紧上前拥抱住老妈,几天没见,父母肉眼可见的迅速衰老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呜呜……”何燕喜极而泣。
庄岩伸出右手,把父亲也搂了过来,一家三口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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