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21（旧版）

他走出文松公馆时，外面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

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沿街商铺的老板走出商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李元山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愣住了。他现在的视力非常好，所以一眼就看到远处的青阳之星大厦变成了一棵巨树，他怀疑自己眼花，使劲揉了几下再看，确实是棵树没错了，有枝有桠，就是没有树叶。

李元山正要找个人问问情况，街角出现一辆警卫厅铁骑，骑乘铁骑的员警沿路大喊：“紧急疏散！紧急疏散！听到的群众立刻通知家人一起向城郊撤离！”员警放慢车速不断朝路边的商铺和车流中的人重复。

他被原本在路边看热闹的人群围住问话，员警满脸焦急，大声呵斥：“不要围着了，我还要到前面居民区通知，你们抓紧撤离！”人群中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员警知道的有限，推说是自然灾害，员警又强调这是突发事件，现在交通堵塞，催促人群步行动身，说完就想挤出人群，却又被拦了下来。

“你说得轻巧，让我们空着两手光着两脚就这么走，那我店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你们警卫厅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小事都处理不了，就知道收钱收钱！”人群中一个肥胖的河马人中年妇女顶着铁骑不让员警过去，她边说边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一天到夜只晓得赫信阿拉，侬阿晓得吾隔只狄一天寻多少钞票？害侬桑头格宁来套吾港，侬只瘪三！”

她情绪激动，讲起了老家渔村的土话。员警着急要去通知前面的民众，此时被一顿辱骂，又急又怒，脸色一时青一时红，他按住腰间的电击枪手柄，大声警告：“这位女士，请你立刻让开，不要阻碍我执行公务，也不要耽误其他人宝贵的撤离时间，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每耽误一分钟都会让你们更加危险，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等到危机过去后向政会相关机构举报，现在立刻让开，否则我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河马女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在那边左一句“赤佬缺细”右一句“港度宗桑”，但在众人的“拉扯”下还是让开了身子让员警过去了，李元山觉得真正拉住她的不是周围和事佬的手臂，而是员警两次警告后打开的枪套。

人群中警惕心重的二话不说回到车里店里拿了几样东西就转头匆匆走了，也有如河马女人一般继续围在一起闲聊不当一回事的。李元山在外围听得清楚，他刚经历过红眼男带来的危机，安全感十分缺失，听到不是什么好事后当即扭头就走。

路上堵成这样，计程车是坐不成了，他索性步行往家走。沿途他看到很多和他一样步行走向城市外围的人，逐渐会合成了人群，他听到有人边走边聊，说是什么城市中间的那颗树是几分钟就长成的，是棵会吃人的食人树，市中心已经有几万人被吃掉了，还说什么那棵树有手有脚，能跑能跳，看到青阳之星大厦觉得碍事，就把青阳之星几下推倒了。

李元山觉得这些人说得离谱，但是青阳之星倒了恐怕是八九不离十，青阳之星顶楼架设了覆盖全市的通讯基站，难怪大家手机没有信号。有人看他一身血迹，问他是不是从市中心跑出来的，还向他打听情况，他只能推说自己是屠宰场干活的，听到疏散指令后穿着工作服就跑出来了。

人群走得不快，气氛还算欢快，大家平时都是呆在自己工作的位置上，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如今丢下了手头的事，这么多人一起行走对大家来说也是一件新鲜的事，一些头脑活泛善于社交的人不时讲讲笑话段子，惹得人群各个角落不时传来大笑，智人是很容易被情绪感染的，这一场“逃亡”竟然有几分郊游的感觉。

人群不断汇聚，又在各个路口不断分流。有的人认为走得足够远了，有的人要去找家人回合，临时作伴的缘分来的快去得也快，也有不少聊得投机的还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如果没有沿途不断逆流而过的警卫厅

铁骑大声提示行进方向，这里仿佛真成了大型户外社交现场了。

但这是逃亡，当后方的人群看到红雾的时候，混乱就开始了。

他们开始加速向前挤，人群本来十分松散，空隙足够他们穿过，被超越的人群下意识回头看，紧接着也加入了奔跑的行列，骚动很快传递到了队伍前方，前排的人群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不影响他们察觉到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来了，队伍收起了欢快融洽，开始争先恐后起来。

巨人种的优势这时候就被无限放大了，他们身高腿长，奔跑起来一步顶矮人种小跑一阵，巨大的体型压迫使他们身前的矮小种族不得不主动让开防止被他们踩踏，巨人种很快领跑了队伍。

任何事情一旦竞争意识形成，总会出现倒霉的牺牲者，踩踏在所难免，就算矮人种们再努力躲避，仍有不少不走运的被人群裹挟摔倒，运气好的努力翻滚身体滚到队伍边缘幸免遇难，运气不好的满身鞋印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尖叫与怒骂声不段充斥在队伍里，性命当前，没有人愿意礼让。

疏导队伍的员警们发现不对，打开警笛试图维持秩序，只是和快乐一样，未知事物引起的恐慌情绪一样可以感染智人，员警们连人带铁骑一块被人群松散，滚落在队伍中自身难保。

李元山也被挤到队伍边缘磕磕绊绊地前进，他中等地体型在这种对抗中很难有什么优势可言，他只能努力保持自己不被带倒。经过一处高架桥下时，他被挤进了立柱之间的一条缝里，他几次想出去都被人群顶了回

来，他无奈只好等着队伍过去，后方人少了的时候再出去。

这条缝隙是高架桥分叉成两条支路拐角口两个巨大基墩靠在一起组成的一条V型缝隙，总共有七八米长，外面宽里面窄，开口大概有一米宽，李元山最多进去三四米就无法转身了，空间十分狭小。李元山注意到一侧的基墩上有供人上下的爬梯，他看看了基墩五六米的高度，寻思这应该是供人上下维修用的。

队伍实在太长了，好几分钟都没有过完，李元山有点着急，他虽然不清楚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落到队伍末尾更加危险，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他看看依旧拥挤而过的人群，转身爬上爬梯，

他决定上去看看。

看不到边界的红雾如同十几米高的海啸般汹涌而来，紧紧咬在逃亡队伍的末尾，一些面目狰狞的可怕怪物不断从红雾里冲出，用它们的尖牙利爪不断掠夺着逃亡者的性命。这一幕看得李元山冷汗直流，他来不及逃

了！怪物离他已经不到五百米了！以怪物的速度，这点距离最多一两分钟就追上来了。李元山六神无主，恐惧再次攫取了他的心神，他感觉呼吸困难耳朵嗡鸣，死亡的体验被他的记忆重新拿出来咀嚼，他重重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观察四周有没有其他脱身路径。

身前是红雾怪物，身后是滚滚人群，这些都是死路，左边是一条陡峭的绿化隔离坡，坡的那边是另一条路，不用想，那边的路上肯定也有追杀而来的怪物，右边呢？右边是一泊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李元山再次后悔自己没听老爹的去学习游泳，如果会游泳的话，说不定潜入湖中央能够躲避怪物的追杀。

没有路了，没有其他生路供自己逃走了，怪物已经离自己不到三百米了，李元山脸色苍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站在基墩上过于显眼了，自己站在这里一眼就会被发现。他连忙趴伏到基墩上，又感觉不保险，他这样不设防的趴在这里，到时候经过的怪物随手一捞，自己就是现成的小点心了！

李元山看着一米左右的基墩缝隙，咬牙又爬了下去，他看到靠在一旁的长条纸盒，赶紧抓过来撕开包装。

李元山知道纸盒里是金属制品，他带着纸盒走了这么久，从硬度和重量上早就分辨出来了，纸盒沉重，他之所以带着这个累赘，是想把它交给警卫厅看看和红眼男是否有关的，红眼男带给他的威胁无时不在，他期盼警卫厅能够掌握线索将红眼男抓捕，这样自己才能安全。此刻危机当头，他顾不得这些，纸盒里装着铁器，也许能够防身。

纸盒里是一根气垫膜包裹着的铁棍和一个更小的纸盒，铁棍长约一米五，直径约三点五公分，一头是比棍身略粗一些的圆球造型，另一头是空心的机关装置，看样子是可以安装什么东西的。李元山又拆开小盒，他眼前一亮，泡沫垫层里装着一把四十公分左右，看起来寒光四溢的短剑，只是握把比较奇怪，没有护手，反而像

是像要安置到什么东西里一样。

李元山把短剑握把和铁棍空心那端对比，尺寸一致，他尝试将短剑塞进去，刚对准，铁棍和短剑握把上的机关就“咔嚓”几下自动接合，短剑牢牢固定到了铁棍上，严丝合缝，仿佛本来就是一体，李元山得到了一杆“长枪”。严格来说，这种形制的武器应该叫“槊”，李元山没有见识，也没心思管它叫啥，他试着比划两下，狭小的空间他没法过多动作，只能上下挥舞，他感觉自己能够驾驭这东西的重量，不由稍微松了口气。

他退到自己能进到的缝隙最里侧，握紧了手中的槊，紧张地盯紧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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