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刚才,是我失态了。”
秦无际的风度回来了,他微微躬身,抬头着两个老人,眼里仍然热烈。
太像了。
头一次,秦无际感恩上苍的安排和垂怜,无比欣慰,自己可以帮余欢这个忙。
“真有这么巧的事,也是缘分了。”沈女士收敛起审视,微微含笑。
“妈,可以开饭了吗?”
赶紧吃,把这个小插曲糊弄过去。
“可以了,我去准备开饭。”
“阿姨,我来帮您。”
秦无际主动站起来,跟着沈女士进了厨房。
好吧,这个大怨种,连我在解围都看不懂。
“小伙子挺精神的。”余超清凑过来,小声说。
“那还用说。”毕竟是自己选的,“吃饭的时候,老爸,你不要为难人家。”余欢轻轻在老爸耳边叮嘱。
做什么都要一百分,包括假装。
“小秦,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沈女士开始了。
秦无际把台词记得很牢,不卑不亢,淡定从容:“我爸妈都在国外定居,亲属多半不在嘉鱼市,所以,这里我算是孤家寡人。”
可不是孤家寡人?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
“哦,那这么说,你以后也可能会去国外定居?”沈女士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直切要害。
“倒是不会,如果想去,早些时候就去了。”秦无际答得滴水不漏。
沈女士点点头,笑眯眯地说:“我们不是老古板,你们将来想在哪里发展,都可以,只要你们两个自己达成共识就行。孩子我会帮你们带。”
沈女士语出惊人,余欢猝不及防地喷出饭来。
“我说沈女士,我们刚刚开始交往,没有闪婚闪孕的计划。”
“人家孩子连妈都叫了,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交往就有可能结婚,结了婚就有可能生孩子。”沈女士老神在在。
“我说了,人家认错人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余欢放弃解释。
余超清拉了拉自己老婆,问秦无际:“小秦工作很忙吧?现在住哪一片啊?两个人见面方不方便?”
秦无际腼腆一笑,低头敛去一丝不自在:“可巧了,我住得离欢很近。”
“他房子也在我小区里,这么顺道来顺道去的,就在一起了……”
余欢忙不迭把台词说完,老爷子毕竟是个律师,不是很好糊弄。
余超清抬了抬眼镜,玩味的笑容一闪而逝:“年轻真好啊。”
“女儿谈了肯定会带回来的,我就知道。”沈女士想起来被别人“告密”时的尴尬,“喏,上次黄家姆妈说你一个人在商场买男装,从里到外的,我就想肯定是有男朋友了呀!难道还能给客户买袜子,对伐?”
她半是气恼半是炫耀,看着浑然不知埋头吃饭的秦无际。
余欢脸噌的一下红起来。
“欢欢,还好听话去凤栖寺拜过吧?你看多灵验?这么快就有了!”沈女士摸了摸心口,庆幸自己坚持,不顾女儿反对,如今心愿成真。
秦无际扭头想问,余欢赶紧夹了狮子头放他碗里。
扮演好一个温柔女友,顺便堵住他的问题:“吃吧吃吧……瞧你最近都瘦了。我妈做的狮子头,比外面店里的好吃。”
又横了一眼多话的沈女士。
终于,他们没有继续在饭桌上盘问秦无际的家庭背景、生辰八字,只偶尔开口劝他吃菜。
余欢看着安静下来的一桌和谐,觉得心里软软的。
好像,遵从父母的期待,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午饭吃完,余超清开腔问:“小秦,会不会下棋?钓鱼?”
秦无际有半刻的失神,旋即一派大方答道:“都会,但不算精,伯父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他见客厅茶几上,有摩梭得光滑油亮的棋盘和棋盒。
秦风眠是国手,秦无际从小耳濡目染,棋艺十分了得。
何书黎生下秦无际后,身体弱了好多年,得高人指点,每天用当天鲜活的鱼做引,配合四时不同的膏方,才算是养好了。
那时,秦父俸禄不丰,养不起那么多下人。天气好的时候,秦风眠便带着小不点秦无际,去宅子后面的小河钓鱼。
所以,钓鱼这件事,对秦无际来说,是童年最温馨的回忆,是关于阿爹的记忆。
摆好棋盘,秦无际以后辈之礼,让余超清先走。
余超清捋着下巴上寥寥无几的胡子,笑眯眯地喝了口茶。
没几步棋,余超清的眉头越皱越紧,对面的秦无际脸上全无波澜。
他手里的棋拿了很久,呆若木鸡下不去,终于长叹一声:“老夫输了。”
秦无际欠了欠身,说道:“伯父承让了。”
余欢探过来,见战况如此一边倒,惊道:“老爸,你也太菜了吧!我不会都看得懂,人家保留了很多杀招。”
余超清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小秦是高手啊!再来再来!”
余欢不爱任何消磨时间的兴趣班,余超清启蒙失败,棋友凋零,水平始终维持在比普通爱好者高那么一丢丢的尴尬线上。
“哎,你输一次给他吧?要不然磨着你一直下。”余欢俯下身,在秦无际耳边小声说。
她口中吹出的热气,带着铁观音的幽幽茶香,吹在他耳朵上。
霎那间,秦无际满脸僵硬,一动不动。
余超清在说什么,他没听到。
这是什么感觉?
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心头悸动,如三月的柳风,吹开了封冻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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