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我有一座破道观
第十六章 陵老（旧版）

“大概是五年前吧，穷途县的百姓时常遭到古兽的袭击，许多年轻人纷纷往外逃去，但大多都被发现惨死在城外。”

“而在这个时候，我们从死人堆里救回了陵老，当时他脸上还有古兽留下的伤疤。”

李长风听着沈度的话，似乎抓到了一丝重点。

“沈族长，你说许多年轻人逃往外地，难道陵老并非穷途县人士？”

沈度点了点头应道:“正是，但凡穷途县的人，老夫大都认识，而这位陵老，虽然面熟，但老夫却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是穷途县人。”

“外地来的，而且还能从古兽的口中活下来。”

李长风嘴里喃喃自语，但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沈族长，你继续说。”

“陵老在城里修养了一月有余，身体也好了大概，但古兽之祸却愈来愈胜，因此族里主持祭祀的长老提议，借拜祭的仪式，将古兽送走。”

“但哪里想到，祭祀当天，古兽突然出现，将主持祭祀的长老与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杀了，那场景至今老夫都忘不掉。”

“那用粮食祭祀古兽的方法陵老是何时提出来的？”王康沉声问道。

“主持祭祀的长老死了，但古兽之祸却没解除，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城中又接连死了十来个人，正在我们在宗祠商议对策之时，陵老来了。”

“陵老说，古兽袭击祭祀长老乃是因为祭祀的东西不对，他说古兽乃是巫族的猛兽，想要安抚古兽，必须要巫族的方式。”

“当时我们就问他巫族是如何祭祀的，他言说想要安抚古兽，必须要用地里的粮食来祭祀。”

“我们没有办法，便让他试了试，于是陵老便带着十余车的粮食来到城外的给古兽修建的地洞，将粮食全部倒了进去，想不到古兽竟然真的没有再出来袭击百姓。”

“但这也仅仅只维持二十来天的时间，再次发生了古兽袭击百姓的事，我们又找到了陵老，再次拉着粮食前去祭祀，周而复始之下，穷途县便成了这般模样。”

听罢沈度的话，李长风与王康相视一眼，但眼中的疑虑之色，却是油然而生。

“道长，依你看如今我们该放如何？”

李长风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脑海中想起陵老在县衙前的模样，恐怕他还有后招。

况且他能护得了穷途县百姓一时，但却护不得穷途县百姓一世。

见得李长风沉默不语，沈度顿时神色惶恐的跪了下来。

“道长，请你一定要救一救我们穷途县呀，祭祀古兽是个无底洞，为此穷途县的粮食已经消耗殆尽了，再继续下去，我们只能活生生的饿死了。”

李长风顿时一凛，脑海中忽然想通了一切，古兽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穷途县的百姓。

陵老要将整个穷途县的百姓活活饿死。

想通此处，李长风的眼中顿时泛起了一丝寒光，这是他以修道以来，第一次涌出杀意。

“沈居士放心，此事贫道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安抚了沈度之后，李长风当即打听了陵老的住处，立刻奔出了县衙。

。。。。。。

破旧的古庙中，陵老自顾自的梳理着自己的凌乱花白的头发，看着缓步而来的李长风丝毫都不在意。

“你该死。”

听着李长风满是杀意的声音，陵老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了一声，依旧自顾自的将自己的头发打理完毕。

随即抱着三道灵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李长风顿时笑着言道:“你说的很对，我该死，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要将整个穷途县的百姓活活饿死。”

听着李长风的质问，陵老顿时冷笑了一声言道:“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该死。”陵老厉声吼道。

随即又仿佛泄了气一般，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从在县衙里见到你的那一刻，老夫便知道计划不会那么顺利，为什么你就不能晚点来，让老夫不留遗憾的离开？”

看着陵老眼角的泪光，李长风忽然有些不忍，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天生的恶人，更何况是这般丧心病狂的人。

“想不想听老夫讲一个故事？”

李长风闻言微微一愣，当即点了点头，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人这般丧心病狂。

“老夫不是穷途县人士，但老夫的妻子是，大概二十年前，天下大旱，穷途县自然也不例外，老夫带着妻儿回到穷途县，既为逃荒，也为回乡。”

“当时的沈度还不是族长，但那个祭祀长老已经是穷途县的祭祀长老了，许久不下雨，那个祭祀长老逐渐将目光放在了用活人祭祀的上。”

听到此处，李长风心底一颤。

“当时将整个穷途县百姓家中，有儿子女儿的全部聚集到了一起，采用抽签的方式，抽取了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可是谁家的儿子女儿不心疼，那两户百姓哪里愿意？”

“于是愤怒的说道，既然要祭祀，为何要用自己人的儿女，为何不用外地人的孩子。”

“老夫一家四人，千里迢迢回到了穷途县，老夫妻子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为了活命只能出去乞讨，而祭祀长老带着那两户百姓，硬生生的闯入了这座庙里，强行要将我儿子女儿带走，我妻子不肯，竟被他们活生生的打死了。”

说道此处，陵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言道:“你知道吗，只要老夫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听到我妻儿的哀嚎。”

忽然，陵老大睁着眼睛，愤怒的吼道:“你说，这杀妻害子之恨老夫我能不报吗？”

听罢陵老的遭遇，李长风顿时同情起他来，如果易地而处，李长风可能也会像他这般，可将一城人活生生的饿死，这也着实太过。

躬身打了个稽首，李长风叹了口气言道:“陵老，你的遭遇贫道深有感触，但这等事情，杀个首恶便罢了，连累一城百姓。。。”

“哈哈哈。”

陵老顿时癫狂起来。

“杀个首恶，他们杀我妻子，害我儿女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那个祭祀长老是首恶，但整个穷途县的百姓都是帮凶，老夫本以为你是出家人，能理解老夫的心境，如此看来是老夫多想了。”

言罢，陵老径直起身，将李长风推出了破庙，怀念的看了一眼周围，随即将供桌上的蜡烛推到，凌乱的破庙顿时燃烧了起来。

“你知道吗，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没有了回头路可走，老夫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便是让整个穷途县的百姓给我一家偿命。”

“你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白猿巫兵不过是老夫失败的试验品而已，你救不了他们，古兽再来之日，没有了你，他们只能用粮食来祭祀，结局已经注定了，哈哈哈。”

看着陷入癫狂的陵老葬身在火海之中，李长风心下不禁戚戚，在救与不留之间，他犹豫很久，一个活在仇恨中的人，或许这样的结局才算是最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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