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霞节当日。
这些时日摆在路两侧的木制高架已被扶正,并排立于道路两侧。
商铺、茶坊、酒肆在进行着晚间正式营业前的最后准备。
不少百姓已经提前出门。
甚至有官府女眷,也为了更好地参与拂霞节的游灯诗会,放弃轿撵,步行着汇入人群。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街上已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酉时一过,全城同时上灯。
灯火如流水倾泻,弹指间跨过源顺渠两岸,沿着虫市、粮市二市,眨眼照亮了整个东城。
灯海从源顺渠南面的绸缎市附近铺开,一路直达山顶的皇宫。
整个大郢城如披云霞。
芣苢巷两岸邻水酒肆、商铺,河面上的画舫和两岸的临时摊贩,开始了叫卖。
船尾拖过落满各色花瓣、五彩纸笺的河水,划出道道溢彩流光。
舞斗和武斗均在昨日择出了最终入宫的人选。
宫门外排满了马车,城门守军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进宫前的盘查。
棠梨宫中,庄妃坐在镜子前,由萍嬷嬷梳着一头乌发。
虽是久病孱弱,一袭喜庆雀茶红礼服的庄妃,依旧难掩年轻时的风姿。
七皇子府的事,巡城司上报说,在伙房附近,发现了贡马克灵石的痕迹。
至于晚上佐千卫全体遭遇暗杀的事。
由于只在王府附近,找到了一条权且可以算作证据的、半张烧毁的桃花笺。
因此只做出简单推测,此时或许与芣苢巷有关。
但春日祭在即,巡防司主事平日里向来恪尽职守,临时撤换反倒恐生异变。
便先罚了主事三个月俸禄,待到春日祭后,再做打算。
萨格这几日就继续被留在宫中。陪着老皇帝、大皇子批折子,处理一些舞斗事宜,再陪庄妃散步、用膳。
得了个难得的清闲。
却是把听到消息的四皇子气了个够呛,说为了保一个长希,却是把萨格送到了皇帝面前备受疼爱。
实在有些不值。
为了撒气,还把水菊儿狠狠罚了一顿,险些沉潭。
长希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水菊儿,竟是有点不落忍。
跟一个格局不大的小丫环斗气,总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
但性命攸关,长希稳下心神,无心旁顾。
只将解开左臂上的水火扣,以及逃出鹿雅澄酒庄,远离朝堂作为近来的主攻目标。
酉时一刻,作为去年舞动榜首的南风缱,先将马车驶进了宫城。
南风缱的大当家苏无量,今天换了一身桔梗色绣黄栌染木樨花的衣袍,以示喜庆与身份。
这会儿正略显无聊地、坐在他那匹高头灰马上,跟着一名领路的佐千卫,行在剧团最前。
领路的佐千卫知道苏无量不是第一次入宫,偶尔才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解释一两句。
多是关于新入宫了哪位美人,会坐在席间哪里;
哪位皇子今年回不来...之类,可能会关系到台上表演的小事。
无量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偶尔应两声。
曹清源骑了一批棕红马坠在无量身后,时不时摸摸腰间。
进宫前被要求卸了刀,这会儿腰上轻飘飘的,有些不习惯。
“小斗今晚,看情况再上场。”苏无量对曹清源吩咐道。
曹清源听得懂无量的意思,应一声“知道”,打了马往后去。
...
同一时刻,宫门外。
宝永社的霞月部,正在进行入宫盘查。
“这是戏台上要用的,不是兵器。”桐息态度极好地向宫门前的守军解释道。
守军伸手摸了摸长刀的刀口,又拿在手里掂量几下。
的确不是真刀。
这才点点头,示意可以放行。
与霞月部同为今年新秀的“山吹瑾”剧社等在后面。
队伍里一高一矮两个姑娘,正齐齐睁着好奇的眼,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
个子小一点的姑娘躲开高个儿姑娘的手,不耐烦地小声道,
“你行啦!我不会跑哒!这样抓,看起来会很不自然好吗?你不是已经给我弄了个扣了嘛!”
高个子姑娘的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里,并不说话。
只是斜一眼身边的半大女孩。
“干嘛?不甘愿呐。不甘愿你也得听我的。你现在就只是一条‘人形狗链’好吗?是不用说话的,知道吧。”
在说什么?听不懂...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能说..
长希被埋在人堆里,前看不见、后看不见。
因为都是戏班,依仗都挺庞大。
扛各色道具大旗的、抬大箱子的、因为装束繁琐所以提前扮得跟个鬼似的人、搬乐器的...
什么都有。
趁乱打晕一两个戏班里的小丫头、然后混进来,那更是容易。
见前面的队伍迟迟不动,长希有些烦闷。
不由放出灵力,想探探四周。
被瑶姑娘喝住,
“把你的灵力收回来!”
“哦!你感觉得到哦!”
瑶姑娘抬眼示意长希左臂的水火锁灵扣,
“我现在和你连一起呢。”
长希嘴一歪,露出一个“咦,好恶心”的表情,才将灵力收了回来。
又歪过肩膀,从队伍里伸出头来往前面看,正看到桐息把一个道具摆回车上。
这一看不要紧,两人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长希慌忙把头一缩。
前面的桐息眉头微皱,“怎么是她?”
瑶姑娘低声提醒一句,“别乱看!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长希用一句“我本来就是个孩子”顶了回去。
再一想,自己灵魂里毕竟是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不由觉得瑶姑娘这话算是在骂自己...
好在霞月部终于被放行了,轮到了长希所在的“山吹瑾”。
...
宫中已是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
“山吹瑾”很快经过了盘查,比霞月部快了不知道多少。
长希心中腹诽..
不知道霞月部是不是把那天吓自己的绿蛇也全都带来了,才浪费了那么久时间。
入宫需要乘坐马车,长希由瑶姑娘领着,骑上了一头..驴。
驴背是尖的,不同于马,坐上去直往下滑。
长希没好气地问坐在身后的瑶姑娘,
“你这次是不是又是故意的。”
“闭嘴。什么是是不是的。坐马车里,你我立马会被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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