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时,夜满星辰
引子三篇《云,雨,湖》(旧版)

庸人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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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云上观者,拂衣了去。

引子:东风奏起,忘川往矣,风过万里,铅华尽洗。

垂红桃蕊,催倦我心,唯吹不动,一方愁绪。

今宵寞后,千古沉寂。

云墨渐深渐入,幽风不知起处,少顷,免不了又是一场乱雨。

越过俗世,又不免扎根俗世的前朝遗台,高高悬空,遥遥拂尘,“飘荡”于星海之上。

风雨似与它无关,故人亦和它绝缘。。。。。。

遥望而去,半掩的帘栊后,有豆点大的亮光,灯火明暗间,倒也与满天莹光无二。

有人盘坐于翻涌的云气之上。

他抬脸仰望,直面千年的沧桑,忏悔与不堪的过往于内心交织混杂。

现今。

感叹人力渺小微弱的同时,又不免对当年有所向往,曾几何时仙朝的宏巨与伟大。

就这般望着高台,看它,看星辰,亦是看曾经的自己。

多年的无能为力,近千年的观望,他已习惯发呆。

那盏灯是何时点起的?可又会是那位故人?只怕妄想。。那。。他又会是谁的故人?

却只是失神间灯已燃灭。

烛光忽的灭下,让人于灿漫的繁星中失去了所望,也让那人不免失神。

到了这种高度,风微弱到足以忽略,又会是谁?

由他去吧,当年都不曾改变,更别提如今。。

那人闭上了眼,不让自己去看,却难忍心动。

“万雍,真值得吗?”

云气带起了他披散的发,他的发很黑,很长,很柔,一如他的思绪,风动,已是心动,掀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宁静,纤细。

如不细看怕会以为是个年芳二八的姑娘,安详若“睡”的姑娘。

轰咔声,打破雨落的乏趣,炸雷四起,渐呈血色,云层愈发妖艳,不断翻滚,雨一发便不可收拾,那人也不见了身影。

他错过了,他也总是错过。

原本消失了唯一光亮的高台,更是灯火通明。

其二——雨中收伞,自在漂泊。

引子:雨外钟,殿内音,念由心起,悲从中来。

黄昏晚凉逢乱雨,西风恰红忆故识,即相忘于江湖,又怎会邀约于梦中。

阴雨晦暗是非不分的夜,风歌雷曲的暴虐之外又是另一种所在。

堂皇华丽的府邸,碍天入云的阁台。

云在其下,而星环辰绕,明月平挂与之相对。

它换了新的牌匾——愈月瀚星

可其中又是何种污秽凌乱,奢靡虚浮的去处?

到如今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换了种说法,不堪的依旧还是不堪。

目光自上而下,随风,跃至墙外。

一把陈旧,破损的油纸伞,缓缓撑开,勉强于风雨之中。

刚踏入雨中,冷雨便把秽杂的伞面破开将来。

尘旧一毫不见,反而颜色出奇的艳丽,焕如新染。

歆然的颜色,小而窄,三条还得以保存的羽编流苏于风中飘忽,旋转,不愿平静。

这伞该是出现在江南小城的绵雨之中,为柔弱淡墨的女子所持。

它不应开展在北方,在这般放纵,奢靡,荼恶,欲望“露骨”之城。

伞不对雨势,持伞之人勉强护住眉心一点,雨水透发顺肩而下。

雨中之人索性把伞收夹在腋下,随之眼前的所见都是模糊不清。

可他的一生又何尝清晰过?

抬头仰望,便是踌躇。

嬉闹娇骂,很是清晰的传来,虽是一墙之隔,却让人恍惚,如隔天地。

“扶桑腐朽已有多久?”喃喃之词,无人回应。

翻掌平却周身淋漓,渐行渐去。

“很久。”女子特有的清亮夹带失落,自小巷中飘荡。

“但,新芽已出。”

其三——雨中莲船,红尘驶来。

引子:满江新风满船星,一梦忽来一梦醒。

我梦邀春君常在,枕上眉眼染花幸。

浅泪深尝意难平,短梦久味愁更清。

轻棹莲华心事罢,且将苦酒换歌行。

月揽西州水长盈,还请斟溢莫须停。

终是庸人不甘醉,难灭白发怨多情。

孤笛本来贯秋性,流曲何奈穿虫鸣。

世间难觅多少种,撑杆调过云空影。

转眼无数流光去,回首唏嘘落默萍。

寻恨晚归秋凉后,独自漂泊独自惊。

曾有一高塔被仙流忘于尘世。

现今有一黑色残卷被遗落于廊柱之后,雨势侧过风铃,喷泄而下,那书顺着雕龙牙口,混入园池,接着涌出苏家宅院,入来外流——曳莲川上。

湖上新停一座画舫,看那娇贵模样亦不为北方所属。

它于此,就如淡墨山水上平添的一笔朱砂,唐突又不免惊艳观者。

艳在模糊夜里,耀于观者眼中。

只觉一抹艳色自舫间华亭飘过,待细看时一红衣高挑女子已赤脚点落于恰盛大放的莲花之上。

颜色正好的玉莲都被那缕纤白足压至暗淡无光。

画扇一合,轻巧仰身,便将那残卷于急流中摘起。

画扇倾素手,莲川奉天人。

风幻凰羽饰,月启幸丹唇。

此间,晚湖夜雨,其上之风正是凌人,一袭血衣随风而动,幻化显露出惑人之物。

青丝自水中沾染而起,半湿着分摊在肩头,湖水夹杂有三千烦恼,于今晚为这夏末的冷雨所放逐。

她抬眼望向云层深处,随即轻挑红唇,那份喜悦是克制不住的。

“羽卿……仍在,住了吧。”

话头刚落,冷风顺势就此收住,阴寒之气随之不见,湖面上更是隐约起了一层白雾,稍稍露出几支高蓬。

雨开始变得淅淅沥沥,云层也透亮几分,隐约有了白光。

不大时,一叶兰舟自内河而出,行至莲花深处,未见其人,先听到一句侬音:“为何淋雨。”原来让人心生亲切,一语足矣。

随后一甩白衣,一瞥惊鸿,靠在红衣身旁,挣开一方天地。

若说红衣是尊妖艳玫瑰,那她就是翩不染白莲。

红衣没有回答,白衣也不追问,只是撑伞。

约么半盏茶功夫,雨停。

“带过来了?”

“嗯。”

是个大漆花鸟食盒,红衣一把接过,纵身点水转身一跃,入了画舫。

白衣在舫上扶栏等待。

无人去处,红衣好长一叹。

待了许久,珠帘掀起一角,露出鲜红的五指,像是新染。

递过半个苹果,白衣摇头表示。

“吃饭了?”红衣托腮背靠画栏,仔细端详眼前之人。

“喝过茶。”白衣眉眼淡淡,于黎明的清辉里皎皎出尘。

“游龄。”红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梦云。”

“真不吃一些吗?”

梦云笑:“真的不饿。”眼神更是迎了上来,无情更胜深情。

红衣瞬间落败,一时下意闪躲。

“有些事即便不是你我,也更有他人。”

“我懂。”慌忙应答。

……

星拂月隐,日出川后。芸芸众生百事照旧。

唯有画舫繁刻窗阶上多一不合时宜的黄土泥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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