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京城。
寒冬腊月。
江凡穿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哈着气从钢铁厂走出来,拎着一摞蔬菜和一小块五花肉就往家里赶。
他身上的衣服十分的薄,连裤子都短了一截,寒风直呼呼的往他的衣服袖子里灌。
黑色的裤子也短了一截,露出来的光裸的脚踝上都染上了红色冻疮。
他家住在一个四合院里。
搬进来也不过不到三个月,但是跟邻里的关系并不好。
十多户人家,几乎没有一户是好相处的。
不过…在想到前妻给他留下来的可爱的女儿,江凡又忽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拼劲!
他的女儿不过只是三岁。
长得玉雪可爱,每天一到他下班的点,都会搬着一个小板凳在门口等他。
一在巷子口看到他,就会顶着一个冲天炮小揪揪跟小炮弹似的冲到他的怀里,软软的叫他一声爸爸。
那葡萄似的眼睛,看得他的心都都要化了。
可今天到了巷子口,却没有看到小丫的身影。
咦?
那丫头,今天没来接他?
也是,天气太冷了,小丫头不愿意出来了也是应该的、
江凡摇摇头,抖了抖被冻得哆嗦的身子,没多想,快步走回家。
一到家,刚到门口院子,江凡就听到了门内的嚷嚷声。
“一个丫头片子,哪里那么矜贵,不就是小孩子之前打闹吗,又没淹死,有什么好去医院的!”
江母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去医院要多少钱吗,那拆迁款可是要给小海读书的!小海一个人在国外读书,多可怜啊,马上小海就要回来了,你的那些腊肉和鸡蛋收好了,可千万别给老大一家看见了!”
江父啪嗒啪嗒抽了两口旱烟,眉头紧皱,“这不好吧,这毕竟之前是老大的房子,老大说以后要留给小丫当嫁妆的,这拆迁款也按理说也应该是老大的……”
“什么拆迁款,你可千万别等老大回来说漏嘴了!当时我可没逼他签,那房子后面也是他自己签转给小海的,那就是小海的房子,拆迁款可是要留给小海读书的!而且以后小海娶媳妇也要买房子,咱们得买个四合院,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以前的年代三金和三转一响,就能娶个村里的媳妇,可现在俺们小海可是海归!那可是以后不说娶个高官的女儿,起码也得娶个家里有钱的吧?那不得给小海多准备点!?”
江母那话语里的偏心十分的明显。
江父有些犹豫,“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太好,现在都是老大在钢铁厂上班,每天给咱做饭,洗衣,这钱怎么说也得分老大一点……”
“分什么分!!你要是说漏嘴了,我撕烂你的嘴!”
江母恶狠狠的小心翼翼的藏起存折。
门外的江凡却是听得拳头狠狠攥紧了。
他推门进门,刚推开门在看到躺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的小丫时候,他一下气得气血上涌,整个心脏都几乎吓得要停止心跳了。
床上的小丫闭着眼睛,原本玉雪可爱的小脸也变得唰白,头发也湿哒哒的粘在了她的额头上,整个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江凡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鼻息,在感受到那温热却又微弱的鼻息时候,才稍稍松了口气。
“妈,爸,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把她送医院?你们还是她的爷爷奶奶吗?你们就这么当爷爷奶奶的?小丫都成这样了,你们就这么一点也不管?”
不说别的,就连额头上都没有敷一块冷毛巾降降温。
江凡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额头烫得吓人。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爸妈,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过分吗?”
一贯以来,江凡从来都是十分听话的。
就连顶嘴都很少。
江母看着江凡为了一个臭丫头跟她顶嘴,一下就仿佛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似的炸了,“不就是个赔钱货吗?小玉都嫌你没出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就这么一个贱人留下来的赔钱货,能把她养到三岁就不错了,你还想咋地,去什么医院,咱们有这个钱吗?你拿钱啊?就你那每个月几百块的工资,你够去几次医院啊?要我说扔福利院算了,养什么养?”
江母嫌弃又不屑的撇了小丫一眼,那眼里嫌恶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江凡。
一瞬间,心底的愤怒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他猛的扭头,“没钱?你们刚刚不是说,我的那个房子拆迁了吗?拆迁款应该不少吧,妈,既然那是我的房子,那钱是不是应该也给我?每年你跟爸所有的钱全部都寄给了弟弟,我赚的钱少,你们不是天天住在我这吃我的喝我的吗?那个拆迁款是我的,现在就给我!”
就算是在老实的人也有逆鳞!
在看到小丫变成了这个样子,江凡只觉得从心底深处的那一股愤怒的火焰像是要把心底的那一层模糊的壁垒给燃烧殆尽。
一提到钱,江母一下炸了。
“你怎么这么自私?这钱是要给你弟读书的!你弟弟可是高材生!你以为跟你一样,是个老农民?你一辈子就只能当个工人了,可你弟不一样!你弟弟可是海归!!!你是他大哥,这钱你就应该主动的给他!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真矫情!只要以后你弟弟过得好,你这个当哥哥的难道不会跟着沾光吗?这个钱你一毛钱也别想拿!我可要给你弟弟买个四合院好娶媳妇的!!”
买个四合院娶媳妇?
听到这里,江凡在也忍不住了。
他气得心脏扎心的疼。
凭什么什么都是给弟弟?
从小到大,什么都要让着弟弟。
好的都是弟弟的。
他却要当一头老黄牛,照顾一大家子!
江凡的手都在抖,“妈,我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这么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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