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大明：铁骑天下
第四章 方孝孺的子嗣（旧版）

李斌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到了张灯时分，他是被一双温柔的手从被窝里扶起来的。

依旧是那好闻的脂粉味，馨香扑鼻，他迷迷糊糊的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嘴边送来温热的汤匙，一个鸡汤的香味顿时传来。

他迷糊的厉害，只是本能追逐着那汤匙里面的液体，一勺一勺的吞入腹中。

随后他又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天色却又是大亮了起来。

依旧是那熟悉的味道，依旧是那温润的怀抱，一勺甜丝丝的粥送到了他嘴里，他呼噜一下喝了下去，一勺一勺，他心中明晓，这定是“母亲”郑氏了，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了些气力。

他缓缓睁开眼睛，抬眼望去，只见“母亲”郑氏正轻柔的将小碗中的粥吹了吹，再送到他嘴边，温柔美丽的面庞上满是慈爱之色。

“呀，三郎，你醒了。”

郑氏见怀里的“三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惊呼出声。

她赶紧将粥放在床边，将“三郎”扶将起来。

这是人间最真挚母爱，李斌已经平静下来，他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不忍再像昨日一般粗暴的对待一位温良的母亲。

这位母亲没有错，她遭受了爱子受伤的打击，不该再遭受自己的无礼对待，更何况还是她的孩子。

李斌平复了心情，他开口道：“阿姨，我、、、、”

他又想将自己的来历说与眼前这个温良的母亲，但是他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因为他觉得这是白费口舌，没人会接受这么荒诞不经的理由。

郑氏听他叫自己“阿姨”，神色微微一变，虽然她不明白“阿姨”称呼何为？但是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娘亲”的意思。

她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一格上取出一把铜镜拿了过来，放在李斌的面前。

“我的儿，为娘知道你受了苦，可是你是为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为娘养了你十四载，缘何你狠心说出我不是你娘这样的话来？你且揽境看看，你的眉眼你的唇鼻脸面，哪里没有为娘的影子来？你笑起来左脸上有个酒窝，像极了为娘，纵然是你一胞同出的二姐也没有继承为娘的酒窝，亲戚都说唯你生的最像为娘，你、、、自己看看罢。”

郑氏越说越委屈，忍不住掉下泪来，没有比亲儿子不认亲娘更让一个母亲伤心的事情了。

李斌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发觉无法说出口，他只得拿起那盏铜镜，缓缓的看了去。

铜镜的反光远达不到后世的玻璃镜子那般纤毫毕现，但是也算打磨的锃亮，昏黄的镜面上，他看到了一张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

这是一张俊美的容颜，皮肤白皙，面庞清秀，眉如墨画，鬓如刀裁，鼻梁高耸，嘴唇虽然有些发白无血色，但仍显丰润，最好看处，无异于那额头正中间一缕倒发尖，正是传说中的“美人尖”，只是生在了男子身上，愈发显得俊美。

美中不足的就是额头左侧有一个红肿的大包，有些不伦不类。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道：“这个方家的三郎倒是生的俊俏，只可惜以后也要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未免可惜。

他想着想着，忽然嘴巴微微扯开，做微笑表情，果然在左脸颊漾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这、、、、”

李斌不禁惊艳起来，妈的，这个方家老三真是帅的一塌糊涂啊。

李斌转念又一想，如今自己就是这方家老三，叫什么方中愈来着，这样帅的可不是自己吗？

想来如今是洪武三十年，他没记错的话，起码方家是要在四五年之后才会被满门抄斩，在此之前不仅生活不错，而且步步高升。

想来自己还有几年的时间，说不得以自己来自后世的预知能力，能改变命运也未尝可知。

而在这之前，以自己来自后世的能力，思维，干什么不行？他感觉属于自己的美好时代就要开启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扫先前个阴霾，顿时心境也开阔起来，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随后荡漾到整个面庞上，顿时让在旁留心他表情的母亲郑氏都是一喜，她能分辨出这是儿子真心发出的笑容。

接下来的两天，他算是彻底接受了自己成为方家三公子的身份了，他的身体也得到了恢复。

母亲郑氏每天都让方仪岚请来附近回春堂的大夫请脉，那老郎中很是负责，每次都是耗费半个时辰时间，细细为他检查身体，询问感受，事无巨细，极为认真，李斌也挺配合。

用老郎中的话说，他的身体只是月余时间未进水米，只以滋补汤药吊着一口元气，如今醒转开来，不说沉疴尽去，也性命无虞，只消好好进食，过个十天半月也就恢复过来了。

如要快些，在食疗之外，滋补药汤也不要断，辅以情志舒畅，数日或可痊愈。

只是那头上外伤却还得一段时间，另外关于他“失忆”症状，却是无从着手，也只得开些安神的方子，照此试试看。

如此，李斌每天除了汤药不断外，美味佳肴却是不断，什么老母鸡汤，鲫鱼豆腐汤，老鳖汤，鸽子汤，鸡蛋羹，河鲜汤，一天就能喝掉三四种滋补汤食，均以滋补中药辅之，着实让喜出望外，对于好吃好喝的他可是来者不拒。

两日，他一边好吃好喝将养着身子，一边留意着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注意到家里当家主母自然是母亲郑氏，忙前忙后操心一日三餐，那名为方仪岚的二姐也帮着操持家务，除此之外就是小妹方仪宣了，其余竟是再无其他，两日来竟是不见大名鼎鼎的“父亲”方孝孺。

他心下奇怪，忍不住问了出来，家里三人均知他脑袋受了创伤，与失忆无差，都对他报以同情。

他解释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希望可以说与他听，或可勾起什么回忆也未可知。

听他如此说，母亲郑氏又喜又涩，喜的是这孩子生出这种心思，俨然接受了现实，是想要重新融入家庭的征兆，比起前两日那般陌生冷漠，也不知强上许多倍，令她心怀宽慰。涩的是终究这孩子是失忆了，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郑氏便将方家来历一应人事，事无巨细的悉数娓娓道来。

李斌听得认真，历史书籍提到方孝孺，多因其“十族之祸”“骨鲠之士”名传后世而已，其生身家庭，一应细事，几乎少有。

也因此他了解的不多，只大略知道方家最终满门抄斩，祸及十族，累杀合族上下八百七十三口性命，血染古史，撼震后世。

如今听这母亲郑氏提及，自然仔细聆听。

原来这方家的祖上还得从方孝孺的爷爷说起，方家祖籍浙江宁海，算上方孝孺，五代从儒，书香世家。

在方孝孺爷爷方炯元方老太爷时，因祖屋陈旧，需要翻修，动工之前，方老太爷夜里做梦，梦到一红衣老者入梦拱手相求：我知你翻修祖屋，且慢动工，容我三日时间搬家。”

那方老太爷一向知书达理，闻言满口应承。那红衣老者自谢过之后拱手消失。

然则，方老太爷醒来后，竟将梦中之事忘了个干净，次日便着工匠破土动工，哪知在房基下面挖出老大一窝的红蛇来。

那窝红蛇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七八百条之多，房基挖开后，惊动了红蛇，红蛇开始四散。

方老太爷唯恐红蛇四散伤人，便让工匠将之悉数砸死。

哪知当夜方老太爷又梦到那个红衣老者，只见那红衣老者披头散发拖着残躯，浑身鲜血淋漓，指着方老太爷阴毒的咒骂：“你这老匹夫，明明应承我三日时间搬家，缘何不守信用？竟害死我全家老幼，你今日杀我全家，日后我也要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那红衣老者狰狞着扑将过来，方老太爷一下就从梦中惊起。

这次他没有将梦中的事情忘记，次日一早他找来善卜者解梦，那善卜者闻言摇头，直言不祥之兆，劝他令觅地方盖房。

好在方家在宁海薄有基业，于是填掉基坑，于缑城令起房舍。

方老太爷娶同城叶氏，官至鄞县教谕，膝下育有两子，长房方克勤，二房方克检。

长房方克勤入仕途，官至济宁知府，视事三年，户增两倍，皇帝赞其善治，招入京师，着礼部赐宴款待，以示嘉奖，他身为百姓爱戴，后因“空印案”牵连遭冤杀。

二房方克检官至督察院御史，娶同僚之妻妹，正直无私，因弹劾举报开国元勋信国公汤和作风靡费遭贬谪，全家没入军籍，戍定远卫。

方克勤原配林氏，育有长子方孝文，次子方孝孺，林氏早亡，续弦再娶王氏，王氏诞下一女未满月母女双亡，后纳侧室董氏，生三子方孝友。

由于方克勤遭冤杀，方克检充军籍，原本还算殷实的方家传到方孝孺这一代已经家道中落了，以至于方孝孺少年求学盘缠路费都是庶母董氏变卖陪嫁首饰凑出来的。

如今方孝孺三兄弟均已开枝散叶，方孝闻和方孝友均在老家缑城里从事学官，方孝孺的长子方中宪与妻子李氏也留在老家缑城，代替父亲奉养庶祖母董氏。

因方孝孺学问极大，先后两次被推荐至皇帝处，皇帝拔擢其为汉中府教授，曾明言要以此起步作为历练，留作太子日后登基之用。

只是次年皇太子朱标暴毙，方孝孺这起步的历练也就一直延续到现在，足足五年之久。

说到此处，母亲郑氏不无唏嘘之意。

后来便说道了自家。

母亲郑氏是金华人士，当初父亲方孝孺二次求学于宋濂故里，于此地相识相知，结为伉俪，如今三十七岁。

先后育有大哥方中宪，年及弱冠，两年前娶同乡李员外之女李秀云为妻，住老家缑城里，一边奉养祖母，一边攻读经史子集，以求功名，且育有一子年方一岁。

二姐方仪岚和自己方中愈，为孪生龙凤胎，因其早出生半刻钟为长，是为二姐，与自己同岁，已满十三，临近及笄。

自己身下还有一小妹，便是小丫头方仪宣了，年方九岁。

这几年虽然父亲方孝孺为官五年，但一来大明官员年俸微薄，二来这管教育的部门也是个清水衙门，三来以父亲的做派也断然做不出什么其他的收入来，老大一家子需要养，也因此日子过的并不宽裕。

只是因其名噪当世，常有结交之人求取墨宝时，留下些润笔费用，更或者如蜀王那般，高薪聘为世子师傅，常做接济，不然着实拮据不成个体统。

以至于偌大的官宦家庭，却也只有一个年迈的忠仆管家：方宏。

这老管家方宏是当年祖父方克勤的书童，方克勤死后便一直跟着自家，十分中肯，不挑不拣，给一口饭吃一口酒喝便行，其余也不要求，他跟的日子久了，方家也没拿当下人，自家吃啥他吃啥，虽然上了年纪，但买个菜，看个门，烧个饭，送个信总是轻而易举的。

这一通详实的解释足足花了好几个时辰，郑氏把自己知道的都悉数言讲，李斌听得仔细，心中也大致对目前的家庭有了个了解。

如此天色已然很晚了，母亲郑氏带了俩女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们的房间就在大门正对的北面那间客厅，客厅堂屋两侧各有一个耳室，一间是母亲和父亲的起居卧室，另一间便是方家姐妹的卧室了。

而在那堂屋中堂屏风后面的便是后院，有厨房柴房，李斌这两日间已经将家里的院子逛了个仔细。

至于大门外面，赫然就是汉中府大街的一个支巷，距离繁华的主大街也不远，李斌中间出去走了走，没走远因身体原因又返回来了。

如此他在这个时代经历了几天的心理建设后，算是真正的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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