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朱识鋐竟是呆愣住了。
看着自己身前的朱烈英,朱识鋐竟然有一丝的陌生。
“英......英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识鋐身后,十几个郎中以及屋中杵立的侍女太监都是悄然将目光锁在了朱烈英的身上。
逃?
这个字对于在祖祖辈辈在明朝生活的人而言是可耻的。
泱泱大明两百年,正应了明成祖北伐之后的豪言之语。
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即便中途出过几个逆子。
可也未曾向敌国屈尊丝毫。
这是深入大明每一个百姓心中的气节和傲气。
可现如今朝野混乱,国破,山河亦是不再。
连皇帝都是吊死在了山上。
他们不逃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朱烈英深呼一口气,默默看向朱识鋐:“父王,我大明延续两百年,如今叛军也好,外寇也罢,所踏的每一寸土地皆是我们大明的土地。”
“我们退一步,他们便会进一步。北方没了,关外没了,再退那便是江南。若是有朝一日敌寇兵马齐聚江南之地,我们还有可退之路吗?”
房间中陷入到了死寂。
朱识鋐双拳不由缓缓攥紧。
大半的疆土,此刻已经近归敌手了。
再退又能推到哪去?又能躲得过几日?
叛军如潮水,清军如虎狼。
一个要夺江山,一个则是要屠杀汉人血脉!
那些百姓他们尚且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王室之人?
大明没了,若是南方的疆土再失,恐怕明朝二字将会如同以往朝代一般,只存于书简之上了。
甚至于不用等到日后。
前几日他都已经听说,关外的清朝已然撰写了《明史》。
国未灭,史书便已编撰。
这是要亡大明的国!
“英儿,你说的父王都明白,都明白,可父王能如何?”
朱识鋐满脸的苦涩。
城中兵力不足三千,而且还不是精锐之兵。
可城外的大顺军却是多达两万之数!
即便战斗力相等,这兵力也是相差近七倍!
更何况崇祯刚死,金陵那面的朝廷还未建立。
如今国无君王。
自己这面增援什么的想都不用想。
但大顺军那面可是还有余力增兵的啊!
“他们不会有增兵。”
朱烈英看着朱识鋐忽而笑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李自成这个新顺王主要心思全在山海关那面。
就目前而言,徐州这面并非没有保全的机会。
甚至于是翻盘的机会。
大顺军、吴三桂、清军。
再加上自己这面可就是四方相争。
只要能利用好三方之间的矛盾,那便有着喘息之机。
而现如今他缺的,就是这口喘息之机。
“还有,父王,谁说我们没有增兵?”
要知道,徐州可是军事重镇。
明初之时,徐州或许还只是作为南北两方的缓冲带。
可现如今经过多年发展,不算周边的县城,人口绝不下百万之数。
即便伴随着大顺军和北面的清军扣关有人南下逃亡。
但留在城中之人最起码也不会少于三十万之数。
三十万之人,只要能取得民意,城外那两万大顺军何足道哉?
深呼一口气,朱烈英偏过头看向朱识鋐身后的那些早已目瞪口呆的郎中轻声一笑。
“诸位先生,刚刚父王所言之语不过只是心急之下的气话,切望不要往心里去。”
“我可以用世子的身份给你们担保,没人会伤及你们的性命。”
“不过本世子还有一事相请,不知诸位可以答应否?”
此刻那些跪伏在地上的十几个郎中都是脑袋嗡嗡作响。
“世子殿下过于客气了,王爷和世子本就是生杀予夺之人,何须如此。若有吩咐,我等照办就是。”
这么多年,他们不是没给贵勋看过病。
可是向朱烈英这等身份,还能这般说话的却是少见。
那些个贵勋世家,哪一个不是对他们趾高气昂的指指点点,挥之即来喝之即去。
朱烈英点头笑道:“我想请诸位去往军营之中暂住些时日。徐州现在不太平,随军郎中短缺,若是有病患,也可早些救治。这仅剩的军队虽说不多,但也是保我大明疆土的锐士。“
“当然,也不是要你们白出力。我可以允诺每天两百文的军饷,而且对你们是日结。是否答应全凭你等自愿,绝无强求。”
每天两百文的薪水,这决然不少了。
千文为一两白银。
要知道一个县太爷每年的薪水也只有四十五两白银。
而现在自己给出的可是每月六两的薪资。
此话一出,十几个郎中顿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世子......这.......”
他们平日中哪怕生意兴隆,一天收入最多也不过只有一百文左右。
更别提现如今兵荒马乱的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话,朱烈英看向一旁脸色不太好的朱识鋐。
四目相对,朱识鋐憋了半天挥了挥手:“给!给!给!”
十几个郎中听到朱识鋐拍板子定音,顿时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而后直着身子伸手作揖。
前者是为了感谢不杀之恩。
“既然如此,王爷,世子殿下,我们便先告退了。”
朱识鋐应声点了点头。
等到一行人全部出了屋子,朱识鋐才是满脸惆怅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英儿,你到底打的是什么心思?”
每人每天两百文。
十几个人,那每天便是数两纹银。
他从肃州逃出来,身上家当也只剩下不到千两了。
别说是他了,连国库都是没钱了。
当初上任徐州的时候,崇祯许诺的万两白银加马匹粮草军械,到现在一个子都没见到呢。
全特么是骗子!
朱烈英看着苦恼的朱识鋐摇头一笑。
“父王,区区每日几两银子而已,若是能换来徐州固若金汤,你还心疼吗?”
朱识鋐闻言一滞,被逗乐了。
“臭小子,真当你父王老糊涂了?要真能换来徐州城固若金汤,别说几两银子了,每日几百两我也能凑的出来!”
大不了把随行带出来的那些文玩古画给变卖了出去。
南面那些文人士族,可不乏有人愿意为此掏钱的。
朱烈英乐呵一笑:“那父王便早些置换吧,趁着他们还有心思享乐,能换多少是多少。这些文玩古画,在纷乱之时一文不值。”
朱识鋐闻言一愣,沉吟片刻之后忽而叹了一口气。
“那便听你的。你好生休息,我这便去收拾一下,找人变换了去。”
他不是死脑筋。
虽说以往当王爷的时候好这一口。
但现如今兵临城下。
正如朱烈英所言。
若是城破了,人没了,这些文玩古画还有什么价值?
恐怕还会给人徒增笑柄。
看着朱识鋐离开的背影,朱烈英深呼一口气。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恭喜宿主解锁功勋值功能、忠诚度功能!”
听着脑海中响起的提示声,朱烈英觜角泛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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