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维度
第十一章 那该死的生活（旧版）

一线光亮自东向西投影出青年的影子。半身背心浸湿汗水，又半身运动裤褶皱迈步。

戴着蓝牙耳机的好处是：不必纠缠修长的耳机线。

戴着有线耳机的好处是：不用担心耳机因为跑步加速而失踪。

白无安常常在想运动的好处是什么？是塑造完美的体格和健康的身体？是用好的习惯养成自律？以前是如此，而今不同往日。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如果你不相信任何魔法和神话的话，那你就和死人差不多了。”

白无安在心底默念适应适应适应，可当新生的欢喜被冲淡时，现实生活的光影会实打实照进人的脑海，萌生许多念头。

年少时白无安的校园时光充斥着躁动、任性、天真和无知。

那些岁月里塑胶跑道上挥洒的汗水都是白无安的愁绪，五圈不够十圈，十圈不够二十圈。跑到力竭、跑到肌肉发麻，人就有了安定的内心。

我是谁，我在哪，去往何方。

那个该死的哲学问题。

苏格拉底、柏拉图、拉斐尔、莎士比亚。

那些该死的思想家和艺术家把生活抬的太高。

工作、事业、人际关系、家庭、收入、生意和资本。

这该死的生活要怎么过下去。

白无安没有答案，所以他是迷茫的。一圈和三十圈的步伐应当是一样的，躺在白被子里白瓷砖边白色天花板下的白床上用喘不上气的肺抽烟和坐在光线明亮的有着美女同事的教师办公区域用舒畅的肺部呼吸是一样的。

“白老师！”

女孩穿着整套不合身的运动服，宽松的上衣和过长的裤腿。

“袖子应该卷起来，裤腿应该卷上两层。”这是白无安内心的想法。

“早上好啊，顾颜青同学。”白无安放慢步伐，并肩与刚进入田径场的女孩走着。

“白老师第一天跑步吧，以前没见过呢？”顾颜青撸起袖子，一边弯腰卷起裤腿一边和白无安说话。

“是啊，第一天。跑步对身体和心灵都有好处。”白无安默默点头，讲起自己的看法。“跑步能增强人体新陈代谢和基础代谢率，对减肥、减脂、锻炼身体，增强身体免疫力、抗病毒能力、抵抗力都有很好的作用。当然增加肺活量也是一点。”

顾颜青抬头木然地盯着白无安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白老师我们没有在上课啊。”

“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她歪着头抢在白无安面前打量一番。

白无安眉头一蹙，看向明朗起来的天空低语道：“不可否认，确实如此。”

一旁的顾颜青笑的越发开心，打趣道：“我可以教一教白老师哦。”

“大可不必。”

白无安撂下一句话开始提速奔跑，顾颜青赶忙追了上去。

校园之外。

水镇里撑着船桨的老人进行着河道的垃圾打捞工作。

水质清澈的河道收纳了家家户户的淘米水和每一年的雨季，也承载了几代人的岁月。

近年来河道里的水却不再可以直接饮用，环境问题日益严重，环境保护迫在眉睫。旅游业的发达给乌乡水镇带来的弊端逐年显现。

好在，退休的老人和闲暇之余的有志青年都加入了这场为人又为己的无声运动。

抄起特制的抓钩，覆盖率较大的水生植物和人工产品被逐一打捞起。

当老人一船桨高举准备发力撑走换一个地方时，一只泡发了的手掌扒上船边。

“嚯吆！”

六十多岁的老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浑身湿透的大小伙子半挂在船底。皮肤干瘪却饱含气力的手臂抓着年轻人几乎是硬生生拎了上来。

“呸！”

李泽吐出一口唾沫四脚朝天躺在露天船舱，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大爷波澜不惊的眸子对视一眼，年轻人乐的合不拢嘴：“谢了，大爷。”

“哎呀，小伙子你不会整什么投河的事情吧。我跟你讲，这个不行哒。”大爷目视河道前方，嘴边嗷吆起来。

“没有的，我游泳锻炼身体的。太累了差点陷下去。”李泽拍拍胸膛表示无恙。

“个么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不过这个游泳是好多年轻人都不会了吶。像我那个小儿子就知道买玩具打电脑，哪像我们小时候。”大爷追忆往昔，嘴角带笑说道。

“确实，时代不一样了，人也不一样了。”李泽半坐船尾，回望河道的远处。

“听你讲话是本地人吧，小伙子？侬阿嗲讲不好我认得的。哎呀，我们那时候哪里有这么多玩来玩去的东西？不是在田埂就是摸鱼抓虾在河道里耍，现在这些小孩子天天盯着个电子屏幕，讲也讲不通。”

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手上的伙计一刻没落下，船舱中间一段塞满了打捞上来的破布和塑料袋水草一类。

唠了许久也捞了许多，大爷似乎觉得自己抱怨太多，才想起来李泽的身体状况：“小伙子，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吧，要么我撑到弄堂的大夫那里？”

“小伙子？”

船尾并没有传来年轻人的答复。

老头扭头一瞅，那隔着半堆垃圾的船尾甲板上早已没了年轻人的身影，只有一张褶皱的钞票被两截粉笔压在上面。

..……

校园之内。

吃过早饭的白无安在教师休息室淋浴完换掉衣服便展开一天的工作，属于教师的工作。

进办公室之前白无安早早打好腹稿，即使早晨刚和顾颜青谈笑过，关于昨天的事还缺少收尾工作，尤其是还缺少直面顾老虎的汇报。

“顾主任早。”

“王老师早。”

“你好你好。”

越过围绕着顾主任办公桌的几个陌生人，白无安向办公室的每个人问好。

他感觉气氛不太对，不像是事情已然结束。

顾明年站在人群中，白无安一进门就被他注意到了，碍于人多没有马上叫住他。直到看到他笑嘻嘻对着自己打招呼，面色僵硬从抽屉里拿出一罐白色瓶子取出不知名药丸吞下。

“各位家长，请稍安勿躁，我先和值班老师了解一下情况再和你们讨论。”顾明年艰难挤出人堆，但是这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王艳红闪身上去拉过几个妇女，不知在说些什么沉重的话题。至于白无安为什么觉得沉重，每次作业没收齐英语老师也是这表情。

不，这次比那糟糕的多。

顾明年握住白无安的肩膀，脸色铁青。

他不仅是从人堆里挤出来，连刚才的笑容都是挤出来的。

“出什么事了，顾主任？”白无安眼皮跳个不停，暗道不妙。

“昨天你打电话跟我说没事了，我还放了不少心。今天一大早夏沐就出事了，我们不得不通知家长。”顾明年有意地拉着白无安凑到角落说话。

“这些都是夏沐的家长？没别的孩子的？”白无安远远瞥了一眼办公室里眼神不善的五六个大汉和另一个角落里扎堆的三四个妇人。

“她家人多。”顾明年咳嗽一声，白无安隐隐感受到他刚刚承受的许多压力。

“你坦白跟我讲，昨天怎么处理夏沐同学她们的？”顾主任显得焦急和焦虑。

夏沐是那个戴眼镜的怯懦女孩，白无安和英语老师在寻找顾颜青之前就解决了的问题学生。

“我和王老师去宿舍楼查寝到一半，几个女孩自己回寝室了，我和王老师教育了几句就去找顾颜青了，还准备今早叫她们过来呢。”白无安说话间一直留心着英语老师旁边的一群家长，这样的场面想必不是出了小事。

“那你知不知道，夏沐同学是通校生。她和同学一起回了寝室早上却不在了？”

“啊？”

白无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又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

偏偏是解决了的麻烦才是最大的麻烦么....白无安沉默不语。

顾明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白无安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学生失踪这样的大事，学校有不容推脱的责任，同时这件事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夏沐，夏沐。”白无安口中呢喃这个名字，眼前浮现起女孩犯错那份委屈和怯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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