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力不从心的事,无法选择,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接受。
比如,现在的曾不争。
黑衣少年大袖一挥,他从悬崖处直接出现在破道观门前,好像还被人踢了一脚,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如果光靠想,就能有结果。
现在黑衣少年已经被他绑住四肢,扒干净衣服,当成靶子,拿起弹弓,好好招呼这臭小子!
曾不争抬起头,准备站起来回小镇里。
“啊!”
一声尖叫,惊起无数倦鸟。
他连滚带爬跑到破道观的台阶上,怒吼道:“疯老道,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曾不争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披头散发的脏脸,吓得他三魂不见了七魄,六神无主,赶紧跑开。
到台阶上再看时,竟然是疯老道!
在他的对面,有一位穿着蓝色破道袍的老人,蓬头垢面,看起来龟形鹤背,须髯如戟。
疯老道一脸狐疑地盯着曾不争,随后如风般冲进破道观,之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手舞足蹈,不停傻乐。
曾不争的脸越来越黑,这疯老头把他当成贼了,所以跑进去看看有什么东西丢了没,没丢就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疯老道不管曾不争如何作想,还想拉着他一起蹦蹦跳跳。
然而一靠近曾不争,他的鼻子嗅了嗅,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一改疯癫之态,沉声道:“曾小子,你是不是去悬崖了?”
狗鼻子?
曾不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轻轻点头。
“胡闹!”
疯老道大声呵斥,随后目视破道观,一道气势浑厚的惊天剑气直冲云霄。
在他的耳边,有一道冷酷的稚嫩童音响起:“你没机会了,不用守在这里,可以离去了。”
疯老道像泄了气的气球,失魂落魄,随后又像踩到狗屎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曾不争。
“算你狠!”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曾不争生吞活剥,多年等待,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捷足先登!
曾不争站在台阶上,双手插腰,破口大骂:“我狠你大爷,老疯子,你又发什么神经?”
“啪啪啪。”
疯老道抬起双手放在胸前,手指关节不停发出声响,一脸狞笑地走向曾不争。
小王八蛋,还恶人先告状,今儿非得让你知道花儿是怎样红的。
曾不争心中一惊,一个个都是世外高人,怎么把疯老道忘记了?这不是自己找抽?
他一步一步后退,虚张声势道:“老疯子,你别乱来,人皇知道不,那老头都不敢对我动手动脚,当心我叫他收拾你。”
“今天就是人祖来了,老道也要在你脑袋开个瓢,非得让你涨涨记性。”
疯老道凶神恶煞,不揍曾不争,誓不罢休。
多年心血,一朝失,本来自认舍我其谁、势在必得的东西,竟然被自己看着长大的臭小子抢了先,谁受得了?
没有一怒之下暴起杀人算是念在看曾不争长大的情分上了。
曾不争大喊道:“老疯子,有事说事,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改还不成吗?”
第一句,气势十足,第二句的时候就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认怂时就认怂。
疯老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揍曾不争,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即将按在曾不争头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后,他竟然又变成疯疯癫癫的样子,跳到一旁,聚精会神地盯着木柱。
曾不争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喊道:“疯老道,你干嘛呢?”
疯老道回头对他憨笑,然后又盯着木柱。
曾不争想也不想,如疾风,似闪电,快速朝着山下跑去,几个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木柱上,一只又一只的蚂蚁正在向上爬,其中有一只,一马当先,爬在最前方。
“寻道作台阶,一步一登天......”
疯老道痴痴傻傻的声音在悟荡山山顶久久回荡。
老头子从悬崖处离开后,直接来到龙头河边,找到正在掬起一捧河水的花沾衣。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炎黄古都之人,对老头子自然不陌生,赶紧向老头子行礼。
其中一位矮小的扈从,直接跑到老头子身旁,抱起他的手臂,娇笑道:“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老头子显然知道是谁,没好气道:“你这小丫头,啥时候跑出来的,没添乱吧?”
嘴上如此说,眼中却是浓郁的笑意,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老头子的疼爱。
“陛下,幼薇知书达礼,才情无双,又怎会添乱?”
长得极好的中年大叔将手中的河水放入河中,轻轻甩手,将残留的水珠甩掉,然后走到老头子面前,缓缓道。
夏幼薇,帝禹后裔,出生时,天显异象,百花齐放,芳香弥漫。
老头子心有所感,主动现身,将她带回炎黄古都亲自抚养,而夏幼薇也不负厚望,长得亭亭玉立不说,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样样精通,年仅十六岁,境界节节攀升,已经远超同龄之人,深得老头子与其妻之喜爱。
这一次,花沾衣前往潜灵小镇,不知她是如何得到消息,一直缠着花沾衣带她一同前往。
“花司主,潜灵小镇能让我变强!”
一句很简单的话,却让花沾衣无法拒绝,谁都有变强的权利,更何况,夏幼薇心意已决,她总会有方法偷走,还不如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
况且,不想成为花瓶的夏幼薇十分入他的眼。
老头子看着花沾衣,眼中的愧疚一闪而逝,难得正经一会,郑重道:“沾衣,我有一件事让你去做。”
花沾衣点点头,轻声道:“陛下直言,沾衣定当竭尽全力。”
老头子指向悟荡山,斩钉截铁道:“那把剑在山顶,你去拿剑,成为持剑者!”
“沾衣来此,也想试试,不过......”
老头子知道花沾衣的不过是什么,即便他拿了剑,成为持剑者,他也不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他只想在乱世中守住一座城。
炎黄古都!
然而,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头子直言不讳道:“那把剑已经有了选择,只是曾不争那个臭小子放弃了,所以......”
老头子看着花沾衣,严肃道:“沾衣,放下你的心结,成为真正的你,全力以赴。”
花沾衣沉思了一下,问道:“曾不争,罗先生身边的那个小家伙?”
老头子点点头,一言不发,强大的气场不断压向花沾衣。
夏幼薇已经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不对,她有心开口,却被范轻舟伸手拦住。
他是跟随花沾衣许久的老人,有些事,他知晓,但无能为力,若是人皇陛下能令花沾衣回心转意,他由衷的高兴。
“陛下,之前紫气东来的异象,也是曾不争引起的?”
“花沾衣!”
老头子怒道。
花沾衣叹息一声,轻声道:“陛下,那把剑,我试试能不能拿起,至于心结,那是你们认为的心结,沾衣却如饮甘泉。”
“花沾衣,小情与大爱,你难道就真的分不清?”
“陛下,难道人族、甚至整个人间离了一个花沾衣便不行了?”
唇枪舌剑!
一位是当代人皇,一位是皇城司司主,犹如两军对垒,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片刻后,老头子风烛残年,有气无力道:“罢了,沾衣,那把剑,能拿便拿,拿不了就算了,人族,也没将全部的希望压在一把剑上。”
花沾衣对着老头子作揖:“陛下,沾衣让您失望了。”
老头子将伸手将花沾衣扶起,苦笑道:“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当年,如璀璨明星的花沾衣为何会修为尽废,萎靡不振?之后又为何进入炎黄古都成为皇城司司主?
这些,世人皆不知晓,只当他沦为废人后,不思进取,贪慕虚荣。
在有心人眼中,只有惋惜,为了一女子,熠熠生辉的朝阳竟然放弃了通天大道,暗淡无光。
修行之人,心无旁骛,怎可被世间情爱所禁锢?
儒家弟子,书院高徒,修心一事如此不堪,圣贤之道读哪去了?
狗屁不如!
然而,花沾衣向来以智珠在握闻名于世。
美人关,英雄冢,情之一字,世间又有多少人参得透?
花沾衣无言以对,执迷不悟?或许是吧,这何尝不是他的道?
老头子对着夏幼薇招招手,让她走到身前,轻声道:“丫头,在这里,小心谨慎准没错,当心遭了他人的道,凡事多问问你花叔叔,尽早回家。”
夏幼薇点头,轻启贝齿:“老祖宗,您要回去了?”
老头子无奈道:“这一趟出来够久了,再不回去,棺材板都要钉牢实咯。”
花沾衣看向老头子,主动开口道:“陛下,安心回去,此地之事,有我,绝不会出现意外。”
有花沾衣这句话,老头子笑了,对花沾衣,他极为放心。
之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说道:“沾衣,护住曾不争,回来的时候,把他带走,小仁那边,不用担心,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明白了。”
无论曾不争愿不愿意,都要将他带回炎黄古都。
老头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仅仅在转瞬之间,他已经回到炎黄古都皇城内的那张病榻上,头上的白发掉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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