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计杂货铺】
人来人往的坊间,云凝烟望着杂货铺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内心直叹可惜。
这字当真有一手,这厮不去做官真的可惜了。
“若我大庆百官都能像你一般,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该多好。”
云凝烟喃喃细语,片刻后抛却烦恼,龙骧虎步走进了杂货店。
今儿她是来讨债的,是丙大爷!
“丙公子,宁爷在里边等您。”
老李从小凳子上撑起身子,看见这位大肥羊来了指着卷帘后微微欠身。
“哈哈哈,好!”云凝烟意气风发,说罢便虎虎生威的走了进去。
店肆内,老李摸了摸脑袋,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货咋这么高兴:
“这…莫非丙姑,丙公子是个傻子?”
店肆外,云清柔被黑袍笼罩,昨日她和二宫主聊了聊。
现在她也想不明白。
这位看着跟店小二一般的邋遢中年人,乃曾经打遍江湖无敌手的剑神李流云。
搞不好自己带的十多位高手,还不够这位剑神砍的。
店肆内院,宁安和云凝烟相对而坐,脸上是同款笑容。
“咳咳…丙…”
“哈哈…宁…”
两人话音默契重合。
宁安皱了皱眉,合上了唇,就不明所以了,丙兄就这么喜欢抢他话吗?
云凝烟黛眉微蹙,瞪了一眼宁安,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敢比她先开口的人。
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简直不把皇帝当家长。
“我先说!”云凝烟端起茶杯,冷笑两声:
“呵呵,我要的也不多,最少四万九千两两白银!”
“张嘴就来?”宁安一脸震惊。
看着云凝烟一脸云淡风轻,还悠哉的抿抿嘴,他眼角微微抽搐。
这人太黑了,四万九千两白银什么概念?
在大庆,一两白银能买八十斤大米。
近五万两白银,这货想要拉军队造反吗?
“呵呵…我觉得丙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宁安也不想直接打击云凝烟,故而说的有些委婉。
云凝烟语气中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误会?中午时分,黄三刀已在彭县被斩首示众,何来误会?”
“那么,你凭什么说被斩首的就是黄三刀呢?”
“宁爷,不会输不起吧?莫非宁爷想说孙贺欺君?”
这话说出来云凝烟自己都不信,孙贺欺君,还不如说他一头撞死在金銮柱上强。
“孙老,自然是不想欺君的。”
宁安给云凝烟斟了一杯茶,神色坦然坦然道:
“丙公子,孙老,他是清流呀。”
“而这朝廷,却是以颜家、周家、吴家等为主,文官又以颜党,吴党为主。”
这厮又在揭她的伤疤,云凝烟咬着牙不悦道:
“宁爷?都是敞亮人,有话请直说。”
宁安翻了个白眼,觉得这货脸皮不是一般厚,是当领导的潜力股呀。
敞亮人?好意思吗?
姓名都不敢透露,还敞亮人?
张嘴便是五万两白银,颜尚书都不敢这么敞亮。
“我得到了消息,黄三刀没死。”
“怎么可能,孙贺不可能欺君!”
“他是不敢,可他不欺君的后果就是死。满朝文武,有几个清流?”
看着火上眉梢的云凝烟,宁安微微抬眸嘲讽道:
“欺君者,可高坐黄金磊,清流者,不过是八九品芝麻小官。”
“呵呵,欺君?若这些大人不欺君,京城哪儿来的流民。”
“所谓清流,不仅他们看不起,就连女帝不一样也是看不起吗,留着孙老,不过是关键时刻,他还能顶上,然后背锅而已。”
“黄三刀,没死,因为黄三刀背后的人保下了他,孙贺不放了黄三刀,他头上的知府就会让他丢掉乌纱帽,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砰!”的一声骤然响起。
“宁安,你放肆!”
云凝烟猛地一拍桌,双目通红,气的脸颊都涨红了。
现在她脑子一片混乱,恨不得冲出去下令,让大军乱刀砍死这个不知忠君的贼子!
他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赤裸的诋毁本帝。
大家都不说,帝君还是人人称赞的好帝君,可有人说了出来。
身为帝君,这让她怎么无动于衷?
怎么才能装作没听到,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大臣们的称赞?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个小丑一般,被他摁在地上摩擦,可自己是大庆帝君!
万人之上的女帝云凝烟!
“宁安,你给我道歉,不然我要杀了你!”
云凝烟现在脑子很乱,呼吸急促。
宁安端着茶杯愣了愣,随后不屑的笑了笑:
“你算什么东西,小爷我十三岁就在这金陵城混,就算女帝要封城杀小爷,小爷也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江湖宁爷是白叫的吗?
虽然他低调,不想招惹是非,可也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放肆。
这路人丙冲他发火,那是找错了对象,他从来不惯谁。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你这种人,不配成为我的朋友,算是我眼拙了。”
宁安下了逐客令,云凝烟闻言双目一怔。
赶她走?
还有人敢赶她走?
这天下都是她的,有人赶她走?
“好的很!算我栽了,我云…我一口唾沫一口钉,你想要什么要求。”
“不用,话不投机半句多。”
宁安合上茶杯,端了端:“我就不送了。”
我会让你后悔的…云凝烟冷冷的盯着宁安,一字一顿:
“说出你的要求,我,从不欠别人。”
宁安摇了摇头,淡然道:
“我没什么要求,与兄台打赌,不过是想让南方来的流民有口饭吃。”
“你若做得到,就让他们维护城墙吧,总能多活几人。”
说完,宁安大手一挥:“兄台,不送。”
云凝烟咬着嘴唇,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杂货店,这副模样吓得云清柔赶紧低声细语:
“陛下,先回皇宫吧,外边不安全。”
“你说,本帝就那么失败吗?”
“怎么会了,陛下十二岁登基,仅用六年,就让群臣低头……。”
云凝烟低着脑袋,久而不语,就连这嘈杂的街道在她眼中都显得冷冷清清。
年少成帝,自己扛起了偌大的大庆,为了天下黎民,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
坐上了这个位置,还得手刃亲人,因为她是女身,不狠,怎么镇得住这些狼虎一般的世家。
终于,她手握大权,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直视她的帝颜。
可今天,她的尊严,被宁安践踏的不值一文。
而他的要求,居然是为了她的子民能吃上一口饭。
多么讽刺呀。
她从宁安的眼中能看出,朝廷不值得追随,女帝不值得他尊敬。
在高下立判?一股浓浓的失败感由心而生。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天下都是本帝的,他凭什么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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