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南洲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三川道的溪流边,一位老者身穿满是布丁的九品官服,官服除了布丁外,还有些泛白。
可能是洗的次数太多了。
老者容光焕发,立于陡峭的石壁上,看着奔流不息的江水,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傲骨之词。
而在他身后的中年人,强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孙贺的一生算得上是大起大伏又起又伏还起还伏……。
巅峰时曾是正三品大官,京兆府伊。
当时的颜松陵,都没资格和他坐一桌。
那一年正逢北方旱灾,先帝想要修一座避暑山庄。
孙贺在金銮殿怒批先帝生活奢靡,不顾子民之苦,不思祖宗之难,不修帝君之德。
于是乎,被贬到了穷乡僻廊,一待就是八年。
八年后回京,还没在京城待上两年,又将先帝的弟弟,为非作歹的吴王给抓进了天牢。
先帝叫放人,孙贺站在金銮殿,铁骨铮铮,官袍一脱,伸出脖子回应,要么砍了老夫,要么老夫砍了他!
先帝也没砍孙贺,主要是这种一心为国为民,且不怕死的清官,留着总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他听从颜松陵的建议,下朝就将孙贺贬到了大庆边境。
倒也痛快。
总之,孙贺一生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
拿着最低的俸禄,勉强温饱而已,宣纸文墨,也只能买最便宜的。
陡峭石壁上,经过两天的奔波,年老的身体终究坐不住了。
孙贺便想下车稍稍停留一番。
可他完全没注意到,一股杀机悄然而至。
在不时掀起白色浪花的溪流中,几根细小的芦苇管若隐若现。
别说孙贺这把年纪,就算换上个火眼金睛也不一定注意的到。
越是靠近金陵,天气越是晴朗。
虽风霜依旧,但雨雪停矣。
呼呼——
入冬的风不似春天般和煦,迎面扑来如钢刀肆掠。
陡峭石壁,眼看万朵水花在江面咆哮,孙贺站在石壁上,安静的如同一尊雕塑。
但就在一道大浪咆哮而来,足以阻挡人视线的瞬间,江流中响起长剑出鞘的‘呛啷’声。
几道黑影,在水幕中带出数抹寒芒。
!!遭了,老夫命已休矣!
在听到剑出鞘的刹那间,孙贺心中寒气顿生,当即向后倒退。
年迈的老躯,如何躲得过江湖杀手的利刃。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间,一根寒钉从远方破空而来,竟掀起阵阵音爆。
叮——
几点火星在水中爆出。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紧接着轰隆一声,大浪由高至低落入水面。
仅仅一个浪花的时间,这出江湖好戏便从开幕转至落幕。
孙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死,赶紧抬眸一瞧,水面上有五道黑色的衣服被奔流包裹着,奔向远方。
谁救了老夫!……孙贺还没来的及喊出声来道谢。
一道爽朗的笑声便从身后响起。
“哈哈哈,孙大人,吓坏了吧。”
此人正是老魔,被宁安派来保护孙贺入京。
老魔穿着一身白袍,昂首挺胸,手中还撑着一把纸伞。
有一种出尘的仙味儿,用仙风道骨来形容不为过。
孙贺转身连忙弯腰作揖: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哈哈哈,倒也有趣,江湖中人唤我老魔,朝廷唤我为大魔头,孙大人唤我先生。”老魔淡然一笑,抱拳回答。
“老爷,老爷。”
孙墨只是个普通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在瞬息间,他压根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老魔的声音响起,才发现不对。
此时连忙跑了过去,挡在了孙贺面前,怒视老魔。
“墨,不得放肆,此乃老夫的救命恩人,还有,说了多少次,心不能乱心不能乱……”
“墨知道了。”
“唉……老夫属实想不到,老夫居然被一个恶行累累的魔头给救了。”孙贺叹了口不太自然的气,继而摇头说道:
“老夫更加想不到,这魔焰滔天的老魔,居然长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让孙大人失望了,长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我是什么人。”
老魔心中无悲无喜,坦然回答:
“孙大人,我家主上命我护你入京,估计京道还有一处绝杀,请吧。”
孙贺略有迟疑,而后笑了笑:
“倒也有趣,那就劳烦先生了。”
说罢,三人不在停留,坐上了马车,继续朝着京城前进。
江湖中人大多不服管教,一直都是朝廷的心病。
常言‘侠以武乱禁’,也确实如此。
江湖中人不讲朝廷定下的规矩,追求的是心念通达。
在大庆,每年被朝廷剿灭的宗门不少,每年没江湖中人杀死的官员,也不少。
孙贺没有纠结老魔的主上是谁,能在这个节骨眼救他的人,不过是想让他入京斗颜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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