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鸟儿忽然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顺带着被枝叶刮下几片洁白的羽毛。
我仿佛被这句话震住了,脑袋有些周转不过来。他又问了一遍,“你的朋友,是柳绿衣,还是柳暗明?”
两者都是。
我本来想如此回答,可是一刹那,看着他的眼神,即使迟钝如我也反应过来,拓跋栖想要听到的,并不是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们兄妹俩都是我的朋友。”我停顿了一下,“只是,柳暗明对我来说,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意义不同。”
听见我的答案,他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落寞神情,眼睛中的那束光倏然暗淡。我努力想找个话题结束僵局,可是张了张嘴,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
他弯了弯嘴角,却挤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假装轻松地看了看四周,说道,“小伽若你也忒大胆了,谁问你喜欢的人了?”
我也装作随意的摆了摆手,“大家都是朋友,聊一下心事不行吗?”
“朋友啊……”他拉长声调,继而假装轻快地说道,“那我这个朋友就希望你能后一切顺利喽,有什么帮忙地尽管开口说。”
拓跋栖从腰间解下一盒荷包,塞进我手里,“送你的。”
“什么东西?无功不受禄啊。”我拿着荷包一脸懵逼。
“放心吧,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这是鸽哨,等会去后我让白思给你送只训练好的鸽子,你以后有什么事就可以让鸽子给我送信。”他看着我推辞的神色,继续说道,“自言商帮牵扯的这个案子还没结束,你的……柳公子也没有昭雪清白,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有鸽子会方便很多。再说了,我们是朋友,就算是我送你的小礼物吧!”
“谢谢!”
回府的路上一路平静,我们之间也再没有深聊。在门前彼此礼貌地告别,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回忆,只有接下来收到的鸽子提醒我有些事真的发生过。
“小姐,这鸽子真可爱,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临玉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地说道、
“送信鸽?”我看着它说道,鸽子明显流露出不满地咕叽声。
“小姐,您认真一点嘛。”看着临玉气鼓鼓的眼神,我尴尬的咳了一声,“那要不叫二狗?”
看着开心的飞起来的二狗,临玉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人家的宠物都叫清风,听雪、落雨,要么是流云……”
“要不你给它起一个?不过你看二狗挺开心的。”我试图安慰道,“再说这个名字除了我们自己叫,也没人会听到的,土不土的不重要。”
“可是我要怎么告诉白思,他送来的鸽子被我们起名叫二狗?”看着临玉在屋檐下纠结的神色,我露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笑容,丫头也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虽然拓跋栖送了我这个鸽子,可是我们自此之后便没有联系。
送给暗明哥哥的信也没有回音,玄微那帮人有没有被暗卫抓回来也不清楚,谋反案仿佛一件酿了一半的酒堆放在角落无人问津。
我本想去问一下阿爹,可是想起我的猜测,我又不敢去面对。心里烦躁的我只能去找阿娘。
“有事?”阿娘依旧是那么冷漠。
“没事,就是来探望一下您。”我随口撒了个谎。
“有事直说。”阿娘犀利的眼神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
我只能垂头丧气的跟阿娘讲了这件事,阿娘拨弄着佛珠,问道:“现在你有办法推动这件事解决吗?”
“……”我想了一下,“我既没办法追捕玄微,也没有办法问罪那些鲜卑贵族,更没办法替柳家和蔺家平冤昭雪。”
“所以你是个废物?”听见这句话,感觉我本来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又被狠狠补了一刀。
阿娘悠悠地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够强大,你没有属于你的势力,没有相当的权柄,所以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有一天,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可是我有追月军,只是阿爹说追月军在朝廷的监视下,我也没办法动用。”我不甘心地回答道。
“笑话!”佛珠被重重地拍在红木桌案上,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你到现在为止,只了解了追月军的书面资料,知道人数多少,财政开支,打过哪些战役。可是你从未与她们真正相处过,如果有一天,你没了这块令牌,你觉得追月军中有多少人会追随你?”
阿娘叹了口气,“确实,追月军现在在朝廷的管控下,为朝廷卖命。可是,将令易更,军心难动。她们不是写在纸上的名字,她们有自己的思想与感情。你只有与她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才能认识到这支军队的军魂。只有赢得她们的尊重,终有一日,你剑之所指,便是追月军的正道!”
听完阿娘的这番话,我为我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羞愧,但也因为自己的迷茫而彷徨。
阿娘随手扔过来一卷圣旨,“自己打开看看!”
我翻开圣旨,里面是圣主对追月军下达的任务。“圣主要从河西接人?而且是五百多人?”
阿娘放下佛珠,喝了口茶,“你猜接哪些人?”
我思考了一会,河西那里能有什么人呢,难不成要接僧侣?可是圣主对佛教一向尊敬而不盲从,如果有需要,请来河西的诲谙大师即可,接五百多僧人来定安做什么?
不过圣主历来要改汉制行汉礼,前一段时间身体抱恙,结果被以太后为首的旧贵族狠狠的坑了一把,天子尊严严重受损。现如今正是改革的关键时期,也不太能有大动作……圣旨上说“经天纬地之才”,难不成?
“难不成是儒生?”我吃惊地问道。
阿娘赞许地看了看我,“倒不是太蠢。圣主改革依托儒生,可仅仅靠从南翎过来的学子,力量太过于薄弱。倒是之前南翎内乱的时候,有一批世家前往河西避难,他们携带了大量的文化典籍隐居研究。其中郭云鹤在凉州建学开讲,培养了一批人才。圣主想要请他们出山襄助大业,我们追月军负责护卫。”
“那阿娘的意思是?”
“这次你跟着追月军一同去凉州,除了要把那些儒生安全护送回来,还要在凉州帮我找一个人。”
“谁?”
“我的一个故人之子,他叫岳函邢,其他的事情穆九会告诉你。”
我追问道,“那我要将这件事告诉阿爹吗?”
“你也瞒不过他,而且那毕竟是你阿爹,出远门前还是好好告别为好。”我点了点头,阿娘似乎倦了,挥手让我告退。
回到院子里,唤来穆九去安排出行事宜,转头就看见在院子里盘桓的二狗。
我,要不要告诉拓跋栖我要去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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