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什么?
白居易说,无论是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
陆游说,逢人问道归何处,笑指船儿此是家。
在此之前,白起从未认为自己有家。
常年四处征战的他,常以天为被,地为床。
战争在哪,他便在哪。
或许哪一天就会死在战场上。
为战而生,为战而死。
所以他常常叮嘱自己的妻子,若是自己死在战场,别大费周折,直接就葬在那吧。
随便立个衣冠冢,让他目睹这世道的沧桑。
可直到这一刻,听到那声熟悉而又平常的话语,白起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是有家的。
虽然他常年不归,哪怕是除夕这样的佳节也很少在家中度过。
但家就是家。
无论他走到哪里,见识了何等绝世的美景。
无论他位高权重,建立了多么宏大的丰功伟绩。
到头来,他终会回到这间屋子。
因为唯有这间屋子才能让他卸去身上的兵甲,丢去烦恼,做回自己。
或许,大致这就是家了。
“嗯,回来了!”
白起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放松。
“外边雪大,快进屋里来吧。”
“好。”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一盏烛火,在烛火旁放着些许衣裳和针线剪刀。
“听说你去宫中赴宴了,便没为你准备饭食,不过这里有些热粥。”
魏澜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递给白起。
白起接过粥,没有任何犹豫,大口喝了起来。
不知为何,相比较王宫中那些山珍海味,这白粥更加美味。
尤其是在凛冬的时候,喝上一口暖人心脾。
一碗白粥入肚,白起顿时觉得体内寒意尽散开,甚至有些热。
魏澜贤惠的为白起褪去身上的兵甲。
触摸到兵甲上那一道道深刻的痕迹时,魏澜脸上满是心疼,尤其是看到白起身上那一道道疤痕,心中更是痛如刀割。
随后魏澜端来一个装满热水的木盆,开始为白起擦拭着身体。
每擦到一道疤痕,魏澜都会格外的小心,动作非常温柔。
“这半年来挺累的吧。”魏澜颤声道。
白起不假思索道:“还行吧。”
何止是累,背负天下所指,坑杀四十多万赵国士兵。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更是精神和心灵上的折磨。
换任何人恐怕早就崩溃了,也只有白起撑了下来。
魏澜抿了抿嘴,道:“再过几日就到除夕了,在家过个年怎么样?”
“好。”白起点头道。
魏澜眼眉弯弯,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白起转头看向魏澜,问道:
“以后除夕我都陪着你怎么样?”
魏澜愣了下,摇头笑了笑。
显然在她看来,白起这话是在开玩笑。
毕竟这么多年来,白起在家过除夕的次数还不超过十次,大都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度过的。
但她还是想白起和她一起过,因为那样才有年的味道。
可这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身为大秦的武安君,亦是大秦国尉,白起统领秦国上下所有兵马,注定要常年在外。
“我说的是真的。”白起强调了一遍。
魏澜的身体微微地颤了下,点头道:“好呀。”
洗漱完后,巍澜让白起先睡,而她则坐在烛灯火开始缝制起衣裳。
看着在烛火前忙碌的女人,白起莫名有些心安,仿佛流浪许久的心灵终于找到了归宿。
“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唉~”
这一夜,白起睡得格外踏实,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穿上一件黑色长裳,走出房间,来到院子中,发现雪已然停了。
淡金色的阳光照射进院子中,地上的积雪反射晶莹的光芒。
魏澜穿着一件灰色布袄,些许斑白的头发盘在头上,手里握着一根扫把,正在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见白起站在那,魏澜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着道:“杵那干嘛,饭已经做好了,快去吃吧。”
白起看着魏澜阵阵失神,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
蓦然回首,魏澜之前应该是个花季少女,一颦一笑都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可现在却变成一个面容苍老的老妇人,那斑白的头发是如此的清晰,眼角的鱼尾纹,布满老茧的手掌。
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眼睛,依旧那般清澈。
尤其是看向自己时,眼中充满了爱意。
“我来吧。”白起走到魏澜面前,拿过扫把。
魏澜也没有拒绝,走到一旁拿起洗好的衣物开始晾晒。
似是想起了什么,魏澜转过头说道:“你昨夜说的话可还作数?”
“什么话?”白起愣了下,然后便明白魏澜的意思。
“作数。”
“嘿嘿,那就好。”
魏澜笑的跟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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