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几句说完,整个天子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坐在高台上的崔珏,再次开口说道。
“不如问问崇祯,他自己觉得,他有罪么?”
一听这话,整个天子殿内再次热议了起来。
虽然先前苏晨感受到朱由检有了点心态的变化,但他没法确定,朱由检是否还有斗志。
不过既然崔珏话已经说出口,苏晨只能等候朱由检的回答,再做之后的辩护。
“我…我有罪!”
被囚禁很多年的朱由检,张着他那许久未开口的嘴,颤抖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责。
“罪不该当这个皇帝!十七年!整整十七年!”
“庸庸无为十七年!我断送了大明江山!是我断送了大明江山!”
“朕不该斩魏忠贤!朕不该杀袁崇焕!朕就该将皇位拱手让给鞑子!”
言语中更改的自称,苏晨知道,那个傲骨依旧的崇祯,激发了他在煤山上吊了的那股子气!
“笑话!朕十六岁为帝,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后世人怎么说?说朕无能!”
“那朕要问问这天下!有谁十六岁能救我大明!”
“只要他能保证,朕可以不要那个皇位!甚至不做藩王!只求我大明,重新屹立!”
激发了血性的朱由检,终于体面了一会。没了生前的那么多顾虑,他终于在今日,将自己心中的质问说了出来。
正如他所说一般,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没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能够在十六岁,将一个残破的王朝,重新扶回正轨。
大殿中围观的群众,不敢多说什么。
是啊,平心而论,谁又能说自己能比朱由检做的更好呢?
毕竟历史已成定局,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重来。任何对过去的推断,猜测,不过是闲暇的谈资罢了。
没有为国而死的人,并没有资格去对一个兢兢业业的皇帝做任何的斥责。
尽管能力不足,结果不好,但一个自小不受待见的十六岁少年,已经用他自己的性命,为这个残破的王朝,尽了自己仅有的一份力了。
这时的朱由检高抬额头,与高台上的判官崔珏对视了一番。
这一次的他,不再软弱。数百年的煎熬痛苦,化作凌厉的目光,直直刺向高台上的崔珏。
一时间,崔珏也不敢与那道已经无畏的目光相对。
于是,崔珏转过身,轻声说了句“可入轮回”。随后就走进了帷幕,离开了大殿。
原本就因为崇祯吼叫而安静的大殿上,崔判官的声音也是清晰可闻。
得了可入轮回的结果后,崇祯再次颓废了起来。
他瘫坐在天子殿中,好像又再回忆过往。
从幼时玩闹,到登基时日夜呕心沥血。最后煤山老树上的一抹残阳,一条破旧的粗布,了解了自己窝囊的一生。
这些过往,仿佛就在他面前出现。浑浑噩噩地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抓不住。
“明思宗,在想什么?”
这时大殿内围观者和地府公职人员已经走了,因此苏晨本就温和的声音,才会显得有些突兀。
听到苏晨的声音,拖着身体的朱由检也是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大明罪君,多谢苏状师。”
苏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到,“这么长时间了,明思宗该将那些事情忘记吧。”
“数百年还在记挂,实在是种煎熬折磨。”
“什么深宫院墙,兵谋诡辩,只是一场过往云烟。”
“走吧,走上那奈何桥,喝了那孟婆汤,忘了前世今生,为自己活一次吧。”
“尽管可能只是只飞鱼,是只鸟虫;但你总归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么?”
想到不久前始皇的话语,苏晨将始皇的那股信念,传达给了崇祯。
崇祯不再说话,只是从残破的皇袍中掏出一章暗黄色的纸张塞在了苏晨的手中。
随后跌跌撞撞,往轮回路上走去。
这一次的离去,他的身边连个小太监都没有。一样的寂寥,甚至是更加寂寥。
“粉身碎骨全不顾,未留清白在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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