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
八十四因果（旧版）

马得意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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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莎轻抚她肩膀，望着她星星般清寒的双眸道：“你爹深爱着你娘，生为情生，死为情死，此生心中只她一人。在他心目中，你娘就像高雅娴静的水仙花儿，他常教你背的诗词就可看得出来。那首“花犯”是周密的词，‘楚江湄湘娥乍见，无言洒清泪，淡然春意。’把水仙花又比作湘女神，写它似乎凝睇含泪，默默无言的神态，凌波路冷秋无际，香云随步起。漫记得，汉宫仙掌，亭亭明月底。”把水仙花比作凌波仙子，汉宫前手捧承露盘的金铜仙人。黄庭坚在《次韵中玉水仙花》诗：可惜国香天不管，随缘流落小民家。常人以兰花为‘国香’，诗人偏以水仙为‘国香’，高贵典雅，在你爹眼里，你娘就像水仙花像凌波仙子一样文雅、娴静、冷艳、秀美。另一首柳永的蝶恋花，其实是你爹借这首词抒发他对爱情至死不悔的执着态度，上片先写他倚偻盼人，唯见一片烟光残照，无人能领会自己此时此际的相思之苦，下片写他借酒浇愁，苦中作乐，却仍然无法排遣内心的伤感。衣带渐宽终不悔，不伊悄得人憔悴。那首秦观的‘八六子’更是写离愁别恨的我作，‘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

麦思寒静静听林静莎娓娓细语，两滴清泪无声滴落，那是为她苦命的娘流的，娘一定是个清丽脱俗、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惜国香天不管，随缘流落小民家”。她对亲生母亲一点印象也没有，对爹爹也只点滴记忆，二人双双离去，仍仿佛守候在她面前，疼她怜她，她一点也不感到孤单，她为有这样重情重义的爹娘而自豪。

张小爽也终于明白冤枉了苗子凤，他并非鸡肠小人，几经江湖也已把他磨练成了一个男子汉。他握住苗子凤双手，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不用千言万语，男儿汉的心意都是相通的，从今而后他们还是好兄弟。

外面细雨沙沙不止。苗子凤隐隐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他内功已高，在雨声中仍能分辨出异音。

苗子凤翻身而起，推门而出。昏黄的灯影里，一个人背对自己迈步离去。苗子凤飞步赶上。那人头也不回，在如帛细雨中道：“我已再无疑问了，苗公子，请回吧。”

苗子凤加快脚步，那人也加快脚步，苗子凤始终赶他不上，那人武功似不在自己之下，暗暗迟疑，道：“前辈可否见告大名？”那人定住脚步，回转身来道：“苗公子，你真认不出老朽了吗？”

沉沉雨雾之中，苗子凤依稀认得，那人居然是老丐。

老丐道：“我在忘忧谷已整整呆了一天，今天的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苗子凤道：“一个做梦都想取秘笈的人，不知道也罢。”

老丐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的确是想知道梨园剑派的武功秘密，可是我绝不是贪恋秘笈，更不想据为已有。”

苗子凤奇道：“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华山派掌门人。”

苗子凤大异道：“你……你是华山掌门？”

老丐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便是曹世钦，我师父临终之时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嘱我中兴华山派。梨园剑派是我华山派的最大威胁，我也亲眼见过林淡秋的绝妙武功，不找到破解梨园武功的法门，于我华山派大大不利，虽然林老祖已故去，但我总是放心不下，我一直暗中查访梨园派武功流传何方，后来，我得知梨园剑派有一本秘笈留传下来，现在林老祖首徒张绪手上，我查到了张绪隐居之地，可是一无所获，甚于没有见到张绪的影儿，还险些丧命狼腹。后来，我查访到林老祖爱女林静莎姑娘藏身的忘忧谷，也没有找到秘笈。正当我倍感失望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有一个人偷偷告诉了我张绪的下落，我赶到密林江畔，找到了那个密林中的城堡，没等我下手，却好戏连台，先是苗公子与何院主潜入堡中，然后黑白双尸又借木鸟渡江，闯入堡中。

苗子凤道：“张绪被庞山帮张师秀、狼王白晓帝等人押在密林堡中，极为隐秘，外人无人知道，那个秘告你的人是谁？”

曹世钦道：“那人是个年青后生，武功不怎么济，却颇有心机，他自称是梅花门下，对极……他就是那日与狼王一同赶群狼去梨花溪的柳絮。他……他为何告诉老朽这个秘密，那就不得而知了。我生恐有诈，对那柳絮百般威吓，但他不为所动，想来所言非虚，就信了他的话。”

苗子凤想起那日在百变剑王的草舍之中，柳絮又怒又无奈直至前哭涕落，想是在秘笈即将到手之时，却被张师秀、白晓帝等人排挤，弃之一旁，他既得不到秘笈，便串通与梨园剑派有世仇的华山派插手这件事，以期让他们互相争夺自相残杀，出一出心中恶气。

曹世钦大笑道：“梨园秘笈子虚乌有，梨园剑派武功也未留传后传，唯一得些真传的张绪也已死于非命，哈哈哈，现在我放心啦。”

“可是，还有长恨剑法呢，长恨剑法也不见得在你华山派武功之下。”苗子凤道。

“嗯？你是说你小子也要挑战华山派吗？”

苗子凤微微一笑，道：“天下武学新秀层出不穷，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华山派若是沿袭守旧裹足不前，被人家超过只是迟早的事。”

苗子凤淡淡一言，对曹世钦不亚于当头棒喝。他沉思半晌，冲苗子凤深施一礼。苗子凤见他以一派之尊忽如此谦恭，甚感讶异，忙闪身避开。曹世钦道：“苗公子此言实是令老朽茅塞顿开，华山派遭此大难，归根竭底，与华山派孤高自傲，闭门自守，轻觑别派，拘尼不化不无关系。世间推陈出新方能繁荣发殿，武学也是如此，江山代有人才出，华山派若再因循守旧，即使人家不来打也迟早会垮掉。华山派经此一劫原该猛醒，老夫昏谬无知，幸亏苗公子一言惊醒梦中人。”他连连道谢，态度致诚。这时，何望臣、林静莎诸人都赶出来。

曹世钦深鞠一躬，转身而去。

苗子凤说明原委，众人都啧啧称奇。

当下众人回到舍内住了一夜。

第二日，苗太爷竟好了许多，精神健旺。

张小爽、薛兰婷一行要去衡山与陈白沙会合，共商兴教大业，至于益阳之事也已水落石出，原为那黑虎堂堂主连宗泽反叛本教，暗中串通苗人杰调虎离山，围歼益阳，

薛兰婷临行前，偷偷塞给苗子凤一个小小布包，与张小爽跨上马并绺而去。

苗子凤打开布包，见包内一张白纸，纸上写了一行小字：数次相救之恩，无以为报，雨夜赠袭，略表心意，苗大哥保重。

苗子凤想起那自己误致剑王自杀的事，当夜大竹林中独自一人落寞寂寥睡去，醒来时有布裘加身，初时还以为是义弟张小爽所赠，原来……那时薛姑娘作男子打扮，那布袭却是薛兰婷之物。

阿真将薛兰婷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见了那纸上小字一笑道：“苗大哥，薛姑娘是喜欢你呢。”

苗子凤道：“不要瞎说，人家是知恩图报，并无他意。我看她与小爽义弟感情深厚，两人倒是绝好的一双。”

阿真道：“薛姑娘要复兴宝木教，张小爽是个绝好的帮手，她心中真心想的却只有一个人。女孩儿家的心事我怎会不知道？不过，苗大哥不要怕，薛姑娘是注定要做张夫人的。”

薛兰婷聪灵机敏，有胆有识，当日在京师与苗子凤初遇，言语颇有见地，眼光远见独到，苗子凤对她深为佩服，但薛姑娘是矢志做大事的人，对于儿女情长很看得开，与苗子凤淡泊名利自在江湖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