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
三十七夜宿古墓(旧版)

马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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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子凤一人月夜下独行。

自那日夜探庞山帮水寨之后,因为苗人杰的原故,宝木教上下分明对苗子凤也生了嫌隙。苗子凤聪敏之人,岂会不觉,心下有些寒凉,当下别了薛陈二人,孤身江湖。

四野静寂,正值上弦月,照得远岭近树烟笼雾罩的。苗子凤并不害怕,在这静寂的夜里,看天底下竟似只他一个人一般,一切喧嚣归于尘土,自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想人间多少争名逐利尔虔我诈,烦恼缠绵都如过眼云烟,终归一切归于静寂,便如这月下景色一般,如此想着走着,眼前一座树林,那路便直伸进去。苗子凤信马由缰,任凭那马不紧不慢走入林中去。

林中昏暗,月影自树顶筛落下来,夜间寂无人声,马蹄得得之声,听来愈显清静。走着走着(正行间),眼前转出一片空旷之地,间生杂草,几座荒坟,苗子凤也走得累了,心想,今夜就在这儿过夜吧,周有丛树环绕遮风,头有明月可看,身边几座荒坟看来岁月已久,墓碑都已推倒在地,正好作床。他拴好马匹,在墓碑上铺件衣衫,倒下沉沉睡去。

睡至半夜,忽然受冻而醒,睁开眼来,四顾茫然,忽又发现一件奇事,拴在树上的马匹不见了。苗子凤记得绳索拴得牢固,况且,马匹若要挣脱绳索也会有响动,自己又怎么会不知?他沿林四下寻找,并无异样足迹。此时高天浮云不断,月影忽隐忽现,更显鬼气森森。苗子凤已感事出蹊跷,索性躺在石板(墓碑)上,左手执了酒壶,右手握了宝剑,浅吮漫饮,驱赶寒气。堪堪夜已三更光景,忽闻夜鸟受惊嘎嘎而起,一骑马闯进林来。

苗子凤一跃而起,月影下瞧得分明,那马正是自已的座骑,只是更无骑者。苗子凤牵了绳缰,摸它鬓毛,竟是全身湿秀,显然奔波了许多路。

苗子凤心下疑惑,忽听身后嘎嘎声响,一座墓碑推在一边,现出一个洞来,那洞中飘出一个灯笼,跟着自坟里走出一个白衣妇人,那妇人道:“既有贵客光临,哪有拒之门外之理,但请入内喝杯茶如何?”

苗子凤大惊,但他生性胆大,又性格豪爽,心想:“既是鬼,又如何?从来听闻传言,今日得遇,也是千古奇缘,三生有幸,不如看个究竟。”灯光下,见那妇人婀婀娜娜,便如临风玉树更无几许人间烟火气,当下答道:“既蒙盛情,有失叨扰。”随那妇人入得洞来,从外看坟茔不大,里面却颇宽敞,内有桌椅帐慢,皆精致脱俗。

那妇人沏上茶来,两人分宾主坐定。那妇人道:“贫家足不出户已愈三十年,从未见过生人。阁下仙乡何处?为何深夜宿此?”

苗子凤不便与她多说:“小生荒野之人,性好游玩,只因天晚找不到宿头,所以流落至此。”

那妇人道:“我看阁下,绝非寻常之人,不瞒你说,你的马是我放走的,但无他意,只想让阁下早日离去。但阁下却非胆小怕事之人,今日相见,也是有缘。只是既来的容易,要去也难。”

苗子凤道:“此话怎么说?”

那妇人道:“贫家非鬼非神,也是烟火世人,只是因为一段大变故,自甘居于这荒坟之中,寂寞度日,不问人间是非。我久不见人,今日遇见你,此事须有个了断。”

苗子凤道:“原来如此。只是如何了断呢?”

那妇人反手一抖,手里多了一柄长剑,道:“贫家这三十年内,日间无聊,但练得一套剑法。今日之期,恰是功成之时,功成之日便是出墓之时。这座墓也该让于人住,阁下莫嫌窄陋,权领受如何?”道罢,一改温良谦和之意,玉面陡生杀机,刷刷刷连出三剑。此三剑迅捷无伦,却又飘乎不定,似若有若无,形同鬼魅。

苗子凤镇定自若,身不离座,手不释杯,浅饮一口,赞声好茶,亦不还手。那剑锋堪堪逼近关元、合谷、风市三穴,硬生生止住不发。那妇人道:“阁下身带利剑,必是习武之人,为何不动手,难道怕了吗?”

苗子凤道:“在下行走江湖,死也死过几回,却不知怕为何物,虽武功轻微,却不甘送于人试剑,何况尊夫人贵姓高名也不知。哎,可惜,可惜,这茶不错,上好的碧螺春,只是喝完茶却要做冤死鬼,未免不甘心。”

那妇人道:“人家都叫我丝奇娘子,我这套剑法乃是飘香断魂剑之精髓,夜香十八剑,能死在这套剑下,是你的荣幸。”

苗子凤道:“荣幸又如何?只是苗某人不甘受人之赐。”翻身而起,出手一剑梨园剑招“太白醉仙”。此招以守为攻,看似拿捏不定,其实暗含机锋,恰好来克丝奇娘子的飘乎剑法。

两人各展功夫,堪堪游斗数十招。丝奇娘子赞道:“看不出一个书呆子竟使得这般上乘的剑法。”

苗子凤所使“太白醉仙”十五路剑招,乃林淡秋在武夷山咏晚亭淡酌,醉意微醺,往日戏台生涯重现心头,兴致所至,便将戏中的“太白醉仙”贯以太白诗为神,更兼太白诗之放浪形骸王阳姿肆于其中,使开时,纵横捭阖,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缥缈处,又如云山雾海,欲醉欲仙,“随意”二字,乃是化境。

苗子凤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赢我苗子凤,当比上蜀道更难。”

丝奇娘子幽居古墓数十载,所创的剑法,尚未出墓便遇上了强劲对手,如若不胜,传扬出去,岂不让江湖人耻笑,都道:“丝奇娘子好本事,古墓夜香十八剑只堪晚上没人的时候练练,只不过这剑法委实不怎么样,只该叫作夜臭十八剑才是。”她用上了拼死的打法,一招更比一招快。

苗子凤沉着应战,却是渐落下风。修闲恬静的“醉仙”剑不得不快起来,大失剑法本意。苗子凤对梨园剑法本只知一二,且学得似是而非,虽已足具威力,剑下破绽却是多多。

苗子凤道:“小娘子慢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痛下杀招?你愿住古墓我却不愿。”

丝奇娘子道:“由不得你愿不愿意,夜香十八剑为当世第一剑法,当者立死。”

苗子凤忙中偷闲道:“只怕这剑法要胎死腹中,难见天日。”将冯老三指点的几招梨园剑法使出来,这几招剑法称“拔山盖世剑”,取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之意,共五招十式,招式简单,但招招浑厚古拙,形力并合,浑然天成。

苗子凤以沉厚对丝奇娘子的飘柔,使之尽性处,古墓内桌椅具飞。丝奇娘子便如狂风中的残花,东摇西落,飘零难支。苗子凤使之尽性,收势不住,暴喝一声,一掌将墓顶掀飞,两人俱飞出墓外。

丝奇娘子衣袖飘飘,尚未定神,苗子凤已一剑架在她颈上。

丝奇娘子挥剑便要自刎,苗子凤一剑格开,道:“你即要寻死,又何必要出这古墓呢?”

丝奇娘子道:“技不如人,生不如死。”

苗子凤道:“技不如人,只该痛下苦功,自暴自弃,未免太过消极。”

丝奇娘子点点头,泪湿双颊,道:“我……我几十年的苦功都白费了,我……我怎么有脸回去,哎,我……不如你……你把功夫传于我如何?”

苗子凤道:“我有要事在身,须急急赶路,不能耽搁的。”

丝奇娘子在脸上一摸,手上多了一个面具,那百媚千娇的妙龄少妇变为一个头发干枯的老头子。苗子凤吓了一跳。

那人道:“我在墓中躲了三十年,人也老了,没有什么时间好等了。你如果不教我武功,我便死在你面前。”

苗子凤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躲在墓中?”

那人道:“人家都叫我阿绮,我……我曾发过誓言,要学成比那人高明的武功去见他,如若不成,我……我们只恐今生难以再见了,你……你可怜可怜我吧?”他适才言语妙若珠玉,清脆悦耳,现在却苍老嘶哑。

苗子凤奇道:“那人是谁?是你最仇恨还是最亲最爱的人”

阿绮道:“是我最爱的人最亲的人,也是最恨的人。”

苗子凤只觉这人无法理喻,欲待不理睬他,但他举剑在颈上,只待自己一迈步便横剑自杀。欲要设法困缚住他手脚,又担心他脱开手脚会再寻死路,进退两难。果然,阿绮像猜中自己的心事似的,说:“即使你点了我穴道,溜之大吉,我穴道一解,便作鬼追上你,夜夜纠缠你不休。”

苗子凤不信鬼神,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话却赞同,不管怎样说,这人都是因已而死,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阿绮见苗子凤犹豫不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咱们交换,我用这本书来换你的武功。”

苗子凤道:“我不要你的书。但传你武功可以,决不能超过两日。你可以拿纸笔来,我将我所学抄录于你。”

阿绮喜极,跑去墓中取来纸笔。苗子凤将自己所知武功尽数抄录于纸上,但他自己尚有许多不懂之处,仅凭字里行间难以尽表,只好待了两日,细细指点阿绮。

苗子凤心中挂念显通寺安危,不能再耽延时间,过了两日,匆匆告辞。临走,阿绮硬将那本书塞在他怀里。公平交换,童叟无欺,其实他心中还是很感激苗子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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