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高速天水湾出口的关卡拥塞了很多车辆,有一半车是来旅游观光的,有一半车是来拉货运输海产品的冷链大货车,天水湾出产的海产品通过这条公路供应给全国各地。
南鹏开着车,一边听着天水湾电台里播放的本地新闻,一边缓慢的跟随车流挪动,确保不掉队。
小眼镜站在高速路出口的草地上,迎着排队的车流一辆一辆的搜索,终于看到南鹏的路霸车了,他一路小跑,拉开车门,直接坐在副驾驶。
“好久不见,鹏哥。“
“好久不见,镜哥。“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是经过多年磨合,充满默契的老朋友,南鹏知道小眼镜绝不仅仅是杜鹃的跟班,当年为了救白茹,小眼镜急中生智,出手相助,是个低调的实干派。而且,据杜鹃说,小眼镜现在已经打入敌人内部——在贾脑残的公司做事。
南鹏猜测,杜鹃当时被贾脑残、贾二黑父子抓起来,又安然无恙放出来,说不准就是小眼镜把她救出来的,能周旋于黑社会内部而丝毫不出事,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娟姐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照顾我?杜鹃跟你说我来天水湾的目的了吗?“
“说了,她说你要找贾脑残报仇。“
“知道就好,我知道你小眼镜的本事,如果我被贾脑残抓住了,你一定有办法救我,是不?“
“鹏哥,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天水湾不是你的福地,贾脑残更是惹不起。“小眼镜扶了扶眼镜框,认真的看着开车的南鹏。
“惹不起,还不是你把白茹、杜鹃从贾脑残那里救出来了?有你在,我放心。”南鹏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嬉皮笑脸的打趣。
前面有警察在查车,很多小汽车、大客车,都被身着制服的警察指引靠边停车。有的司机掏出烟,递给警察,嬉皮笑脸的聊着什么。有的司机直接从车尾箱拿出吃的或者什么礼盒一样的东西,塞给警察。南鹏还看见有个司机塞给警察一个红包,警察的表情跟什么都发生一样,继续认真的检查,然后放行。
南鹏心想,坏了,自己车上没有礼品,身上没有现金,等会怎么送礼呢?
前面50米,一位带着红袖标的警察冲着南鹏的车,举起小旗挥动,意思是让车停下来、靠边接受检查。
“不要靠边,直接往前开。“小眼镜告诉南鹏。
“疯了吗,万一把我们扣留怎么办?“
“让你往前开就往前开。“小眼镜从怀里掏出一张半米长的横幅纸条,放在了前挡风玻璃下面。南鹏伸脖子看了看,上面印着”贾氏集团总部停车证“。
那位警察看到南鹏的车不听指挥,索性站在路中间,右手向后摸腰部,估计那里有一把手枪,左手挥动旗帜,逼停了南鹏的车。
“唉我说让你停车,你是怎么回事?全部给我下车!“
警察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一样大,圆鼓鼓眼睛、圆鼓鼓的腮帮子组成了一张随时可能爆炸的脸,他凑过来,往车里看。小眼镜把车窗降下来,让警察看清楚车里面。
南鹏正想开口解释,他打算陪个笑脸,说我们急着赶路或者没注意到警察的指示,请求高抬贵手之类的话。
小眼镜面无表情的看着警察的爆炸脸,用手指了指刚才那个停车证,鼻子里狠狠的“嗯!”了一声。意思是: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警察顺着小眼镜手指的方向一看,马上陪笑,立正,敬礼。
“不用检查了,祝您一路顺风!“
车开出去有100米了,南鹏从后视镜注意到那个警察还在原地,对着南鹏的车敬礼。
“怎么这个停车证这么好使吗?“南鹏不解的问。
“贾氏集团,警察都不敢惹,你还来报仇?不是找死吗?“
南鹏明白了,贾氏集团就是贾脑残的企业,看来确实是当地一霸,怪不得能轻松夺走杜鹃的望海酒楼。
“如果我被贾脑残抓了,你记得来救我哦。“
“鹏哥,上次白茹和杜鹃能获救,是因为贾二黑没那么难对付,所以我才有办法。可是你这次如果得罪了贾脑残,我实话跟你说,我是爱莫能助。“
“不就是那个酷刑嘛,叫什么来着?什么灌顶来着?“
“醍醐灌顶。“
“对对对,如果我被灌顶了,我就喊:小眼镜救我。然后你就象齐天大圣一样的来救我,好不好,哈哈哈!”
“鹏哥,你被灌顶了,还能喊得出来?五官都废了,你还想说话,做梦吧!”
“听说过摩斯密码吗?”
“上学时候学过一点。”
“我会发SOS的莫斯密码给你,你要记得接收哦。”
“总之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惹贾脑残,再说了,你用什么密码跟我说也没用,我能做的就是挖个坑,把你埋了。”
“可以哦,帮我找个风水宝地。”
小眼镜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南鹏知道他的玩世不恭一定让小眼镜百思不得其解,南鹏早已下定决心,这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种决心是杜鹃和小眼镜无法理解的。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南鹏父亲去世说起。
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南鹏从那个神秘的铝制饭盒里面找到了两张相片,都是父亲年轻时候拍的。
之前父亲给他看过一张,大货车拉铁丝线的照片,除了这张,还有一张父亲没有给南鹏看。
这一张是父亲与另一个年轻人的合影,奇怪的是那个年轻人样子很奇怪,一脸横肉不说吧,印堂位置有一条刀疤,南鹏坚信那不是川字纹,确实是一条竖着的刀疤。大夏天,父亲穿着背心短裤,而那个人穿着长袖长裤的监狱制服。南鹏之所以判断那是监狱的制服,因为照片的背后有一面墙,墙上有大字标语“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七贤岭监狱管理所“。
不知道谁用笔在这个穿着监狱制服的人身上划了一个X,而且是用红笔。
南鹏非常疑惑,难道父亲曾经在监狱里服过刑?不对啊,既然是服刑,为什么不穿监狱里的服装呢?父亲曾经说过,工厂生产的刺线会卖给监狱做围墙的围栏,那么照此说来,父亲应该是在给监狱施工做围墙,那么为什么与这个监狱的服刑犯一起拍照呢?难道两人是哥们朋友?
一切都不得而知。
父亲一直隐瞒不说,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
南鹏本来想着办完父亲的丧事就买船票飞去火星的,白茹结婚了也好,单身着也好,他都想去见白茹一面。而且他也不想回地球了,因为这个地球再也没有亲人了。
可是,看了这张照片,他觉得必须要搞清楚,然后再去火星。要不然总觉得父亲的后事还没有办好。
他上网查了“七贤岭“这个地名,有两个地方有这个名字的地点,一个是海南岛,一个是天水湾。他认为父亲不会去海南岛,大概率是天水湾,因为父亲说过,曾经在那里做刺线生意。
他把照片发给杜鹃看,杜鹃马上惊呼,这一定是天水湾,因为天水湾确实有个七贤岭监狱。而且,照片上这个人怎么感觉那么眼熟。
后来杜鹃把照片发给小眼镜看,小眼镜经过调查确认回复:这个人就是贾脑残。
南鹏和杜鹃都被吓坏了,难道父亲年轻时候与贾脑残是一伙的?
小眼镜说,不是的,据资深人士透露,贾脑残在年轻时候确实被抓进去监狱呆了几年,但是没听说贾脑残在监狱有朋友。反而贾脑残出狱以后的第一件事是烧掉了一个人的房子,还打断了那个人的腿,那个人就是南鹏的爸爸,南羽,这个事情还登上当年的报纸,有图有证据。
可是后来南羽没有报案,反而从此消失,贾脑残逍遥法外至今。
当时大家都说,贾脑残太厉害了,一定是杀人灭口了。很多小流氓慕名来投奔,后来贾脑残父子二人慢慢就成黑社会大哥了。
南鹏听了小眼镜的调查报告,气的热血鼎沸,怪不得父亲有一只腿是残疾的,怪不得父亲说房子没有了。不是败光了,而是被贾脑残烧光了。
照片上那个红色的叉叉一定是父亲画的,父亲一定是把贾脑残当做仇人的。
不行,父亲未了的报仇之愿,不能不了了之,我作为儿子的要去做完这个事!
虽然,杜鹃和小眼镜百分百的不支持,但是南鹏还是一意孤行来到了天水湾,这件事请必须处理完毕,否则他无法安心去火星。
按照小眼镜的指引,南鹏的车在天水湾市区穿过大街小巷,他内心急切的想快点来到贾脑残的办公楼,他只想立即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为了父亲,为了杜鹃,也为了白茹!
按照小眼镜的指引,车开到了一座海上大桥,下了桥到了一座小岛。
南鹏怎么觉得这个岛的环境这么熟悉呢,似乎来过。
前面一幢梯形的高楼,南鹏想起来了,这不是曾经杜鹃开的酒楼——望海楼吗,他永远不会忘记,白茹差点在这里被贾二黑给掳走。
岛上原来有个“望海楼欢迎你“的牌子不见了,换成了“贾氏集团欢迎你“的大牌子。
“这不是望海酒楼吗,你带我到这干什么?“
“鹏哥,你不是说要找贾脑残么?这里就是他的办公楼兼私家会所,他晚上的时候一般在这里接待客人。“
南鹏的车由于有贾氏集团的停车证,一路的关卡全部顺利通过。
南鹏将车停在停车场,以前来吃饭的时候这里停满了车,而此时整个停车场只有不超过10台车。宾利、劳斯莱斯、布加迪等等叫不出名字的豪车堆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动过了。
小眼镜说:“鹏哥,你就在停车场等我,不要到处乱走,我先去看看楼上情况,看看贾总在不在。“
“嗯你去吧,我等你。“
南鹏等小眼镜走了,他从后备箱拿出一根两米长的胶皮管子,打开油箱盖子,将罐子插进去,用嘴吸出汽油,然后迅速的把流出来的汽油导流进准备好的水桶里。
这就是他复仇的武器,当年贾脑残烧了父亲的房子,现在,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烧掉贾脑残的房子,同时也把贾脑残烧死。
等了很久,小眼镜也不回来,他想给小眼镜打电话但又怕小眼镜在贾脑残那里不方便接电话。
于是他决定自己沿着小眼镜走的方向去寻找。
沿着石板路,借着月光,他穿过花园,摸索着来到了一栋楼下,这里不是望海楼当年的正厅大门,而是后厨的门,现在这里被改造成了豪华的小包间,有电梯上下,这里应该是贾脑残私人走的出入口。
楼上的包间灯火通明,透明的玻璃墙,高档的实木餐桌,一切清晰可见。南鹏甚至能回想起当时带着白茹与杜鹃吃饭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的某个包间。
南鹏走到那些包间下面的空地,抬头望着上面,这一排的包间里,虽然都亮着灯,但是只有一间个包间有一桌人在吃饭,其余包间都空无一人。
他走得更近一些,抬头仔细看。小眼镜正在包间里,一桌子油腻的中年男人在相互敬酒。怪不得小眼镜这么久没出来,是被酒局给缠住了,他正在端着酒杯与众人喝酒,陪笑说话。南鹏觉得小眼镜在里面算是晚辈,样子很谦卑,因为与其他人碰杯的时候他会弓着腰,双手捧着酒杯,主动把酒杯向下降一点。
主人位的那个人非常胖,但是额头正中一道刀疤,让南鹏立即认出来这就是贾脑残——父亲的仇人。不过桌上没有看见杜鹃和白茹的仇人——贾二黑。
他把汽油桶放在草地上,靠在墙根,等着。
他在等待小眼镜出来,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不想一把火把小眼镜给烧伤了。
大概十分钟后,小眼镜红光满面走出了电梯。
“嘿!我在这里。“南鹏低声叫。
小眼镜愣住了,回头看到南鹏,显然没想到南鹏偷偷到了这里,更没想到,那个汽油桶这么大。
“鹏哥,你可要想好了,放火这个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小眼镜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太紧张,脸煞白,头上冒汗。
“我一旦完成任务,就连夜开车离开天水湾,即使抓我,也来不及的,去火星的船票我已经买好了。“
小眼镜点点头,说我去那边给你放风,每周这个时候都是保安队例会,所有保安都去听队长训话去了,你要做就快点,否则保安都回来,你就跑不掉了。
南鹏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乘坐电梯来到二楼,走廊里,服务员进进出出在把菜送进去,又把残余垃圾端出来,大家都没人注意南鹏。
南鹏想起当时与白茹、杜鹃在这里吃饭,心理仿佛有了牵挂,刚才还“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现在突然变得儿女情长,手臂肌肉发紧,手心出汗。
当快要走到贾脑残的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带打火机,他需要回车里拿打火机。
刚一转身,迎面碰到一个脸色黝黑的人。
南鹏很想躲起来,可是来不及了,对面来的人正是贾脑残的儿子——贾二黑。
“咦?你是谁啊?“贾二黑警惕的看着他。
“哦哦,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南鹏低着头,想尽快逃离脱身,他非常怕贾二黑认出他来。
“走错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南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心说是小眼镜带他进来的,但不能说。
贾二黑身上没有酒气,他应该是参加酒局迟到了。他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的说:“哦,你就是那个杜鹃的同学吧?那位白茹小姐怎么没来啊?“
一听到说白茹,南鹏气的很想一拳打倒这个黑鬼,为白茹报仇,让他满地找牙,不对,不要用拳头,要用脚踢他的要害部位,让他变成太监。
可惜,一切都晚了,贾二黑毕竟是黑社会出身,看南鹏神色不对,一把将南鹏推了个踉跄,南鹏撞在包间房门,正好把门撞开。屋子里充满了烟雾和酒气,大家被突如其来的南鹏吓了一跳,停止了说笑,都转回头看着门口,南鹏坐在地上盯着桌上的贾脑残,贾二黑两只手撑住门框,做出了关门打狗的架势。
贾脑残点了一根雪茄烟,眯着眼睛问:
“这谁啊?”
“爸,这是望海楼老板的同学,当时还跟我较劲来着。”
南鹏冷笑了一声,把汽油桶放在墙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是贾脑残?”
“你小子不想活了吧,这名字是你叫的?”坐在靠近门边座位的一个男的站起来,一个蹬踹,把刚站起身的南鹏又压倒在地。
南鹏从容的爬起来,对着那个人说:“你,不用急,我今天不是冲你来的,我冲他。”
南鹏指了指靠近玻璃窗边那个位置的胖子,近看这个胖子,满脸的皱纹,虽然老态龙钟,但是脑门上的刀疤依然清晰可见,他确实是贾脑残,确实是与父亲合照的那个人很连相。
“冲我来?你到底是谁啊?”贾脑残摆摆手,示意让大家不要动,先听听怎么回事。
南鹏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照片,递给旁边吓傻的服务员,示意让服务员送过去给贾脑残看。
贾脑残接过照片,皱着眉头看了许久。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那是我父亲,南羽。”南鹏冷冷的说。
“哦?你找我做什么?”
“你当年烧了我父亲的房子,打断了他的腿。这事没完。”
“你父亲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去世了。”
“死得好啊,不讲信用的人就是该死。”
“你说谁不讲信用?”南鹏气的两眼冒火光。
“你父亲啊,当时说好了帮我逃狱的,后来骗我,害我白白等了好几年。他当时负责施工围墙的嘛,说好了,安装围墙刺线的时候帮我逃出去,这家伙出尔反尔。哼,你说我不烧他房子我烧谁的房子?”
“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跟这种人你串谋!”
“你父亲没告诉你吗?他的刺线生意都是我帮他拉关系托门路促成的。你别看我在监狱受人管,我关系网可硬着呢,这个监狱的事都是我说了算。没有我,那围墙施工能包给你父亲做?”
“救你出狱是违法的,我父亲不帮你是正确的,你不该找他报仇。”南鹏内心赞叹,父亲那样做是对的。
“我不管法不法的,我只知道人要讲信用,你父亲又想靠我赚钱,又不想帮我忙,这还是人吗?再说了,他说他没有儿子啊,怎么冒出来个儿子?早知道他还有个儿子,我一起收拾你们全家。”
南鹏低着头,半响不说话,微闭着眼,仿佛陷入沉思。
南鹏突然想到很多种可能,也许父亲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把自己扔掉。也许,母亲就是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也许,父亲隐瞒这些事,就是怕南鹏来报仇。
一切的也许都无法去证实,他的眼前只有熊熊烈火。烈火中,父亲的房子在燃烧,自己也本该在那场火灾中死掉。
“喂,你小子睡着了吗?”
南鹏猛地推开刚才踹他的那个人,那个人被南鹏突如其来的发作惊呆了,没能一屁股坐在原来的凳子上,脚下一滑,不但撞翻了凳子,头还磕在桌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南鹏推开这个人之后,伸手抓住了刚才放在墙根的汽油桶,他看准了地上一根烟头,烟火还没灭尽,他拧开汽油桶的盖子,对着满桌的人飞洒开来,大家蒙着头四散逃命,贾脑残也下意识往后躲。南鹏正在挥洒汽油的时候,贾二黑从后面抱住了南鹏,紧紧锁死了南鹏的胳膊,南鹏无法继续挥动汽油桶。于是他索性把汽油桶倒过来泼向自己和贾二黑的头上。
那根带火星的烟头,被南鹏狠狠扎在了自己腰上的那双沾满汽油的黑手。
顿时,他和贾二黑瞬间成为了火人,如同抱在一起的灯芯。燃烧的火星四溅,点燃了饭桌上的汽油,整个包厢顿时成为火海,所有人都在惨叫,一股浓烟从门口涌出去。
外面走廊的服务员大声的喊,快拿灭火器啊,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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